一声叹息

油饼油条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膨胀着，黑色的油锅里黑色的油映衬着老板娘面无表情的脸，也是那样的焦黑。她熟练地揉，搓，切，放，最后一根根诱人的油条便赤祼祼地漂浮在油面上。

这是学校周边的一家小吃店，专做早餐，平时如果太早懒得做饭我便会来这里就餐，当然，热腾腾的油锅里的食物我是从不问津的。

在七点半到八点期间店里比较拥挤，主要都是大人带着自家小孩在这吃早饭。点餐后我找了个空位坐下，一左一右坐着两对母子。

“赶紧吃，再不快点就迟到了……”坐在我左边的那个母亲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在厉声命令她的儿子。孩子的下巴靠在桌子上，整个人耷拉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他的嘴巴机械地咀嚼着，手里的调羹始终在那碗扁肉里来回搅动，眼瞅着一个扁肉进口半天都还不吞，她的母亲便火了，音量瞬间提高了八度：“吃不吃，这样吃还要吃到猴年马月，大口一点，赶紧咬了呑下去……不吃饿死你……”边骂边从孩子的手中夺过调羹，从碗里舀了一大勺硬是塞进了孩子的嘴巴里。

孩子厌恶地嘟囔着：“太烫了太烫了……”便猛地把头别转过去，母亲猝不及防，一汤匙的扁肉便泼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哇地一声从椅子上蹦开了，母亲见此情状更为恼火了，“叫你吃不吃，你这兔崽子，我看这大清早是欠揍呢，你给我过来！”于是，不由分说一把拽过了孩子，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下。孩子也是爆脾气，使劲挣脱了她，逃出店外，连声说“我不吃，我不吃……”

最终，孩子还是被母亲拖了回来，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一碗扁肉算是全喂进了肚子。

坐在我右边的那对母女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相较于那个男生，女生要显得乖巧许多。母亲没有吃，桌上的一碗粉干和一块油饼专门是为孩子准备的。小女孩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玩意，母亲的汤匙准确无误地把一根根粉干送进她的嘴里，适时还让她咬一口油饼，一切配合的有条不紊，可见平时训练有素。刚才小男孩与他母亲发生的状况她俩也都看在眼里，女孩母亲的表情上有着明显的优越感，因为她的孩子明显比那男孩听话的多，她们的早餐愉快又顺利地进行着。

我不动声色地吃着自己的早饭。这样的场景我是司空见惯的，有时候店里会坐着四五对母子或母女，无一例外的是汤匙都操纵在母亲的手中，孩子只顾表情茫然的张嘴配合。

来到班上，照例的抽查一部分孩子的作业，这段时间复习，作业明显比平日多些，为了让他们有个约束，便经常要抽查。结果很让人失望，许多孩子的复习卷有一半空白，理由只有一个，而且冠冕堂皇：“太难，不会做……”更有一些同学整张试卷只有一个名字。我大为光火。

道理讲了一大通，我发现我已经声嘶力竭，纵观全班学生，优秀的孩子他们永远目光炯炯，后进的孩子永远一脸茫然。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始评讲试卷。

班级里的气氛有些死气沉沉，除了我自己高亢的嗓音外便是他们在我说完答案后忙不迭的生搬照抄，这样的安静让我有些窒息。突然间我的脑海里便闪过了早餐店中母亲给孩子喂食的情景。小时候，孩子不吃饭，父母亲硬生生地一口一口把他们喂大。长大后，孩子不学习，老师硬生生地把一个又一个知识点强硬地植入他们的脑海。成年后，他们的生活又要靠谁来搀来扶？不得而知。

铸就一个不会自己吃饭的孩子是谁之过？肚子饿了要吃饭是人的本能，而今天我们的孩子正在丧失这个本能。父母亲爱非所爱，生怕他们饿着，冻着，渴着，累着于是事事都替他们操办了，孩子只是一个木偶，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从此丧失了自己所有的能力，只等待你们来安排操纵他的生活与生命。

每每看到那些在学习上一点动力都没有的孩子，每每听到父母亲抱怨孩子非常懒惰学习非常被动的时候，一种深深地无奈与惆怅便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今天在课堂上的状况其实只是在餐桌上状况的延续而已，一点都不足为奇。

我想说的，能做的，到最后可能就只有一声叹息了……

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