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众里寻她处
百度寻她无觅处，却是天意自相来。
万千情怨从此说，风雨过后笑开颜。
清山绿水，细水长流。
在那山脚下的小道边，有一家路边茶舍。其中一男四女正在里面喝着茶，吃着些糕点。
只听一个清凉声音说道：“江大人，你觉得这次杨惊天和梁越海的比试，谁会赢？”这人却是余晓月。江水云道：“杨惊天武功独步天下，梁越海轻功举世无双。按理而言，两人应该是不分彼此。但是现在梁越海有玄阳剑，就算杨惊天惊魂枪在手，只怕也难有胜算。”“为什么？”四个人同声问道，“江湖传闻的三大神兵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它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呢？”
江水云道：“不错，就一般人而言，这三样兵器不但没有什么威力，带在身边反而还可能是个累赘。玄阳剑重二十五斤，紫金刀重三十六斤，而惊魂枪却重达六十四斤。这三样兵器都是用精练的寒铁所铸，不但锋利无比，更是无坚不摧。而它们最厉害的地方，却是能将人的内力化为无形的力量，一旦挥洒出去，那便将有排山倒海之势，无人可敌。而使用者的内力越是深厚，用它发挥出来的力量便更大！当年你父亲余龙山将军，便是用玄阳剑，聚气凝神，只挥洒了三剑，便斩杀了安南近千人马！安南敌军见那强劲的势头，才如丧家之犬，败走而逃！而你们的师傅——‘飞贼丽人’，独闯藏龙岛卧虎山庄海盗贼窝，却来去自如，谁也拦之不住。传说她当时仅挥了一刀，便叫卧虎山庄从世上消失。可想而知，那一刀的威力有多么的巨大！因为你们师傅的盗中盗，所以才为江湖人给了个‘飞贼丽人’的雅称。至于那个杨惊天，就更不消说了，凭借惊魂枪，纵横江湖，二十年的江湖霸主地位，谁也不能不服。”
余晓月道；“这三样兵器竟然有这么厉害？那为什么我当初拿着紫金刀的时候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它有多重呢？”江水云笑了：“以钟老前辈的武功，她的徒弟自然也不差。以你的功力，要拿那三十六斤重的紫金刀，那是举重若轻，轻而易举的事！”
“飞贼丽人的徒弟果真了得吗？我倒想领教领教。”突然有话音从旁边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却只见两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个一身全黑，另一个却一身全白。那黑衣者正端着茶杯悠闲的饮着茶，脸上露出丝丝笑容。显得无限的和蔼亲善。而另外一个，却面无表情的吃着糕点。梅傲雪认得他们，却是众寻山庄的黑白二使。
何相雨道：“刚才是二位再跟我们说吗？”黑衣汉子放下茶碗，转过来笑道：“正是在下！刚才听几位说是飞贼丽人的徒弟，所以在下斗胆想向几位姑娘讨教讨教！”“好，那就恕小女子得罪了！”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出手过去，逼近了那个。几姐妹大叫着她，想要拦住，却也不及。而江水云，却只自顾自的喝茶吃糕点。
何相雨突然出手，以为会得先机。怎料一剑刺过去时，却还是刺了个空。只见黑衣人轻轻一退，连人带凳子退出了数步之外，而身体却并未离开坐下凳子，而手中却依然还端着茶碗，悠然的送到了嘴边。何相雨一怔，急忙又挥剑刺了去。这回黑衣人并不躲闪，却挥开左手长袖，向何相雨的长剑飘了过去。只见何相雨的剑顿时为他衣袖所缠，任凭她怎么拉扯，却也不能摆脱。那人既而用力一拉，将何相雨连人带剑拉近了身旁，却又用肩猛然一撞，将何相雨整个人都撞飞了出去，瘫倒在地上。那人这又才回到了桌边，再饮了一口茶，这才将茶碗轻轻放到了桌上。
几姐妹见何相雨吃了大亏，急忙过来，将她扶起。她却还要再上，杨思仪拉住了她。又对那二人说道：“两位，我们素不相识，当无仇怨可言，但两位却为何要与我们为难？”那白衣人却沉声道：“那么几位前些日子盗我蓝泉寒玉，又毁我蓝泉水洞，这事又当怎么说？”言语之中，含着无限的愤怒。
“什么？她们偷了众寻山庄的寒玉？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救我？”江水云在一旁想着。不觉有为余晓月为了救自己这么拼命勇闯众寻山庄万分感激。又不觉为自己先前对她的几次戏弄感到惭愧和后悔。
另完三人听罢，也明白来者何人，却也不惧。杨思仪道：“盗蓝泉寒玉，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一句迫不得已就能了结么？”何相雨却也愤然道：“玉石我们已经偷了，蓝泉水洞也已经毁了，你们想怎样尽管来就是了。”“那就请几位上众寻山庄走一趟了。”“那可就要看你能不能请得动了。”何相雨一边说，一边又举起了剑。
“嘿嘿——”只听白衣人一声冷笑。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耳边一阵风声响起。几个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只觉身上一紧，象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立时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手中的东西也顿时掉落地上。
几个人都是一怔，全没想到，此人轻功是如此之高，手法如此之快。
顿时只见那白衣人停站在她们面前，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人是我们众寻山庄请不动的。你们也不例外。你们已经被我众寻山庄的‘御懈手’封住了穴道，没有我给你们解穴，谁也解不了。再有你们不但不能运功，就是想拿剑也怕是没有力气的。”“你们好卑鄙！”几姐妹怒道。两个人并不答话，只道：“现在几位怕是不跟我们走也不行了。”
这时却见江水云拍起了手掌，笑道：“钟正杨、杨正钟？幽蓝谷众寻山庄黑白双使果然名不虚传！”那黑衣人钟正杨道：“我们要请的是几位姑娘，这位少侠，只有恕我们怠慢了。”却是说的冠冕堂皇得很。江水云道：“我跟她们是一起的，现在你们只请她们不请我，未免也太不懂礼貌了。要是被江湖人知道，你们众寻山庄怕是要成为江湖笑柄。”
这本是抓人，只是美其名曰是请。世上还没有这等不抓不该抓的还会让别人笑话的事。但是对方说得那么的冠冕堂皇，江水云也跟着参和一下罢了。
杨正钟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说着，又是一阵疾风般奔了过去，以为依旧可以先下手为强，却没想到这次去扑了个空。江水云比之更快，杨正钟才扑到时，他已经闪了开去，已经到了四姐妹这边，却也随即出手，解开了四个人身上的穴道。
杨正钟顿时怔住了，他却是没想到这人年纪不大，却有着比自己更精湛的轻功。钟正杨也怔住了，他怔这人不但轻功比杨正钟好，连出手的手法也比他更快。更没有想到他能解为御懈手所制的穴道。他忙道：“我也来讨教一招。”说着也向江水云扑了过去。
两个人左右连击，穷追猛进。而江水云只是左右躲闪，并不接招。任凭他们怎样出招，手到处时，却只是个空。
钟正杨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接招？”“要我出招，只怕会伤了两位。”“好大的口气。那我倒要试一试了。”两个人突然出手，却是一记“日月争辉”。两人出手，却是四面夹击，铺天盖地般半空落了下去，劲道无边，霸气十足。看得一旁的四姐妹都不禁一惊，大呼：“江大人小心。”
怎料江水云却毫不在意，只挥手做了个遨游深海之式，双手各接了他二人两掌，而这看似平常的一招，却将二人霸道的劲力全部化为乌有，毫无威力可言。二人只是一惊，急忙退了回去。钟正杨惊愕道：“是逍遥派的玲珑浮倚功！”江水云道：“两位倒是知道。”“我们又如何不会知道？逍遥派与我众寻山庄原本数百年前本是一家，只不过后来逍遥派常常参入江湖之争，众寻山庄才脱离了逍遥派，退出江湖。两派人只在每年九九重阳西山祭祖是才会一次面，也会在那是比武论剑。是以虽然我众寻山庄与逍遥派少有来往，却也不会不知逍遥派的武功。逍遥派到了云舞阳一代，却不知何故，将所有的门人全部逐出了逍遥派，也再不收门人，是以除了云舞阳掌门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是逍遥派的了。而如今云舞阳又已经不在人世，可以说逍遥派已然从江湖上消失。逍遥派的武功也从江湖上绝迹。你却又怎会逍遥派的武功，你究竟是谁？”“是，逍遥派是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云舞阳也与我非亲非故，他虽然传我毕生武功，却不承认我是逍遥派的弟子。就算他他认我，但他毕竟是我师傅，我也始终认识我是逍遥派的弟子。逍遥派之所以要从江湖上消失，就是怕将来又会出现一个吴可青之流，跑出去另立门派。”说到此处，却略显愤慨。“吴可青乃是我众寻山庄的祖师，你如此说话，却是在侮辱我众寻山庄。年轻人，可不要把话说得太过了。”杨正钟冷冷的说道。“你究竟是谁？”钟正杨大声吼道。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江水云也怒了，“我就是当年江笑渊欲将我杀之而泄恨的人！要不是逍遥派收我，我今天也不至于会站在这里跟你们废话。”“啊？原来你是……”钟正杨和杨正钟顿时惊喜道，然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江水云打断了：“我不是！”他愤然道，“当年那个江水云已经死在了江笑渊的手下。如今的我，是云舞阳的徒弟，逍遥派的弟子。与你们众寻山庄没有任何关系！”钟杨二人愣住了，但立刻又理解了他此刻的心情。
钟正杨心平气和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当年是庄主的不是，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你当时把若颖小姐带出谷去走丢失，却再也找不到了。才一时愤怒才失去了理智。如今庄主和夫人皆已年迈，现在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众寻山庄不能没有人接替啊！”江水云冷冷的笑了：“若颖不见了，就要杀我。若颖是他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他的儿子么？现在希望我回去了？当初可是他自己赶我出来的。想要我回去，除非他自己来请我！”说完，转身便走，到了梅傲雪身边，停了一刻。梅傲雪也望他而来，只见他眼含泪花的望着自己，却没想到他会哭了。是伤心，还是悔意？
江水云出了茶舍，在一旁的几姐妹愣愣的看着。到这时才算明白，原来江水云却是幽蓝谷江笑渊的儿子，众寻山庄的少主人。几个人也跟了上去，留下梅傲雪，她却向钟杨二人奔来，掏出那块蓝玉对二人道：“你们是幽蓝谷的人，想必知道这块玉吧。”二人见了，顿时愣住：“这可是当年若颖小姐出世的时候，庄主让我们给雕制的贺礼。我们当时还特地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一块戴若颖小姐身上，一块戴在少主身上的。姑娘，你怎么也会有？难道是少主送给你的？原来你是少主的……”“不要胡说。”梅傲雪打断道，却又自言道：“这么说来我真的是幽蓝谷主的女儿，就是他的妹妹了？难怪他知道我的事。”“姑娘你说什么？”两个人问道。“没什么。”说着，她也转身出去追江水云了。
江水云从茶舍里出来，便一直快马加鞭，一刻不停的向前狂奔，几个人在后面无论怎样拍马，却总要落下他半里路程。
终于，马儿累了，他也累了，停了下来。一个人独自坐在路边，面无表情的望着远方。
“哥哥——”梅傲雪走了上来，轻声喊道。其他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江水云却苦笑了一下：“你叫我哥哥，我配当你哥哥吗？”梅傲雪挨着他坐下，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恨爹？你说当年他还要杀了你，却又是为什么？”江水云望了她一眼，却又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怕与她的目光相对，怕看到她的目光会更加的加重自己的歉疚。他道：“我虽然是你哥哥，但却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娘就死了。那时候爹很伤心。娘还在世的时候，爹非常爱她。从我记事开始，我没见他们吵过嘴，就连大声的向对方说一句话也没有。你知道吗？我的名字也是爹为了表示对娘的深爱而取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你的名字有点象个姑娘家的名字呢。”梅傲雪几分开玩笑的说。
江水云继续道：“我本以为爹一生一世只爱娘一个人，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可是我错了。就在娘去才一个月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谁。她一刻不停的在爹身边照顾着。他们一直在一起，有三个月的时间我都见不到他。我只听钟正杨说他在闭关练功。哼，闭什么关，练什么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一男一女在一起，能练什么功？
“他们失踪了半年，终于出现了。但这时的爹，却早已把我娘忘记了。就连我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他跟那个女人间的亲密，犹胜当初与我娘在一起的时候。几天后，他们还成了亲。这时候我在爹的眼里，更如一个透明的东西，全当视而不见。虽然那个女人待我还好，但我却不喜欢她。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一定是他们合谋害死了我娘，然后他们才在一起了。”
“那个女人就是我娘对吗？”梅傲雪轻声问道。“是。她就是你娘。他们成亲之后，还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你。看到你出生，我更加坚信了我自己的猜想，是他们两个合谋害死娘的。他们是奸夫……”他顿时想到，那女人毕竟是梅傲雪的娘，是以后面那“淫妇”两个字他却又收了回去。而梅傲雪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色。
江水云继续道：“我想为娘报仇，但我有不知道该怎么报。后来到你两岁了，有一天，你娘让我带你去玩。我心想这也许是个报复的机会，所以我把你带出了幽蓝谷，把你丢在了梅林里，然后一个人回去了。当时我心里一直在想，要是江笑渊和那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没了，一定会痛不欲生。他们痛苦，我就开心。果然，江笑渊和你娘知道我把你弄丢了，你娘哭天喊地的，而江笑渊却发疯一样对我又打又骂，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叫我滚。却见你娘痛不欲生的样子，居然要杀了我以解你娘心中之恨痛。要不是钟正杨二人拉着他，我只怕真的要让他给杀了。我害怕了，又出来找你，只希望找到你爹就不会杀我了。可是当我再回到梅林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敢回幽蓝谷，只好一直走，一直找。后来就遇见了云舞阳，把我带上了无量山。”
江水云说完，拉住了梅傲雪的手，歉意的说道：“妹妹，对不起！”梅傲雪微笑道：“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也不懂事，难免会做傻事。也许换了我，我也一样。”江水云见她这么说，心下安慰了些，微微的笑了。
梅傲雪突然问道：“那我本来该叫什么名字？”“江若颖！”他道。“江若颖。”她兴奋道，回头又向几个姐妹道：“我以后不叫梅傲雪了，叫江若颖了。”几个人也都向她欣然的点了点头。
“若颖？”江水云顿时心中一紧，脸上又顿时黯然下来。江若颖道：“哥哥你怎么了？”江水云只淡笑道：“没事。”心中却又在想：“江若颖？为什么要给她取名叫江若颖？——江若颖？汪若颖？爹，你为什么又把娘的名字给自己的女儿取上。你到底是忘记娘了，还是一直都还爱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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