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事情,已夜里八点多。稀稀落落的夜雨,一声一声地穿过浓浓的雨雾,啪嗒啪嗒地敲打着湿漉漉的路面。偶尔,浓艳肥厚的火焰花朵,承受不了雨水的重量,无奈脱离盎然的春枝,如雨滴那样臃肿地砸到马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急速踩过,是化为泥还是垃圾呢?
已过晚饭时间了,站立茶庄屋檐下,拿不定主意去哪里、又如何解决肚子的问题。苏东坡被贬黄州时,说过多难畏人,此时,人来人往的闹市里,自己为何连简单的如何三餐也犹豫呢?自己内心在怕什么、躲避什么呢?人生最可悲的,不是你没有什么,而是有了以后,才发现所谓的有恰恰是呈现给自己的无。当发现除了自己外,其实已经两手空空,生命的茫然感就如湿透的雨夜,滴不完的雨水……
我看见前些天在茶庄前小花园中栽下的香葱,已经生机盎然,路灯光线下依稀可见破土而出的葱苗。何不割点葱叶煎盘鸡蛋,再到隔壁超市买点啤酒,自己下厨做菜呢?可以看看行人、听听雨声,一边慢慢喝着酒,把自己交还给自己呢?
一个人的晚餐,可丰可俭,前后用不上半小时,一盘葱花煎柴蛋、一盘鱿鱼炒青椒、四瓶啤酒就静静地摆放在我的面前,恍若曾经的恋人,欲言又止地等候灯光消灭,共赴注定宴会落幕的结局。可人就是喜欢寻欢作乐的动物,过往再难追,未来不可期,此时的生命实在就如莎士比亚说的:在时间的大钟上,只有两个字,现在!
只有人到中年,才会益发体会到张爱玲话里的无奈与坚韧,“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如果说,中年以前的人生,许多人都是为自己在活着,那么,中年以后,其实更多的是为着与自己有亲近关系的人在活着。
为自己活着时,可以自由选择怎么过,有洒脱的机会,为关系活着,却只能默默地承受需要依靠你的无形压力与付出。无形面前,人是孤独的,因为此时你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向谁说。难道这就是自己越来越喜欢孤独的原因吗?莎士比亚的话与酒味一起上心头,每个人都是某个人的光明,你死了一一某人就多了一份黑暗。难道这不就是人在社会蛛网中的宿命吗?
一个人的简单酒席,自己与自己觥筹交错,我听见时间滴滴答答地迈着步,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方,但我知道它很快就会消失在空空的啤酒瓶堆里,我荒废了时间,时间便把我荒废了……(写于喝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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