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疫情紧张,人人自危的时候,二叔走了。一直在家族群里,与家人互动,突然间人就没有了,整个家族陷入悲痛。
二叔出生时还是民国,家族的生意依然旺盛,二叔出生在一张紫檀木的宁式床上,其生辰八字按照传统的说法可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贵,但二叔如雨打的浮萍,为了简单的安宁,一生要艰辛付出。
二叔聪颖好学,成绩优异,中考成绩全县第二,然而那个时代讲究成分,二叔与全县第一的好友无端被剥夺继续上学的机会,从此,世间少了一个知名的文史教授,二叔一生寂寂清寒。
家族产业被公私合营,一场大火彻底把家族变成赤贫。爷爷因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国军军官,历尽劫难,家庭重负压在奶奶这个前清秀才的闺秀身上。
二叔失学,不得不提前跨入社会,以少年羸弱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担,在那个年代,国家陷入灾难,二叔更是吃了不少苦头。被夺了受教育的机会,在老家一个没落萧条的小镇黯然讨生活,一生过得不安逸。
二叔勤劳,菜园子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篱笆都扎得一丝不苟。在计划经济时代,一切供应要票据,二婶户口转不过来,二婶和弟弟没有供应指标,二叔要更加勤劳一些。二叔以他的勤奋考到了船舶驾驶证,生活不至于困顿,两个儿子都上了较好的大学。
二叔好学,失学时,偷偷进到堆放破四旧抄家书籍的库房,废寝忘食。每出差在外,总要到当地书店蹭阅,近年,常常向我要古籍电子版。二叔能写出对仗工整的唐诗宋词,历史知识丰富,写了很多镇里的掌故……在镇上让人尊敬。
二叔身体健康,健步如飞,声音洪亮,然而春节前身体不适入院,初步认定是严重的冠心病,因为医院收治了一个传染肺炎病人,住院的人纷纷出院躲避,二叔也没有经受住惊吓,未来得及做认真检查,出院回了家。
在家里过了个年,初三晚上,二叔实在受不住,由救护车接入医院,当晚要发病危通知。医院做传染肺炎排查,体温正常,拍片肺部似乎有问题,因为弟弟回家过年,所坐高铁在武汉站有停靠,医院以疑似病例转入隔离病房。初五打电话还说感觉好多了,初六早上却传出了噩耗。
二叔冠心病已经危重,疫情惊吓,出院折腾,由此恶化。医院过分紧张,没有核查清楚,即收进隔离病房,致使身边没有家人陪伴。治疗方向不对,未能及时对症下药缓解。二叔很可能是心脏病突发,或许一粒寻常的硝酸甘油就可以急救于危悬,但是没人发现,痛失了救治的机会。
二叔应该是夜里走的,二婶没有电话,家人得到消息已是第二天。因疫情的紧张,医院模棱两可的说法与做法让家人倍感紧张、疑惑,直到傍晚才打听到确切消息,检验最终确认二叔未有传染疫病。二叔害怕的东西,终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人生七十古来稀,二叔七十多了,走得突然安详,没有什么痛苦,没有让家人磨难,也是福分。二叔去了天国,哪里二叔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哪里二叔可以博览群书;哪里没有流行的疫病,二叔不用担惊受怕……
作者:王瑜
202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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