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建设杂志 2024年07月19日 16:22 北京
唐代诗人韦应物的家族，自汉唐以来出了许多有声望的人，不是高官，就是才子，可谓“代有人物，衣冠鼎盛”。《旧唐书》载：“议者云自唐以来，氏族之盛，无逾于韦氏。”韦应物得了祖上的庇荫，15岁就当上唐玄宗李隆基的贴身侍卫，出入宫闱，鲜衣怒马，荣耀至极。因少年得志，他狂放不羁、顽劣肆虐的性情凸显无遗，常常扬鞭策马“横行乡里”，无端骚扰乡村百姓，众人苦于其累，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安史之乱后，唐朝江河日下。随着“玄宗奔蜀”的步伐，韦应物“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光也烟消云散。他开始了颠沛流离的困苦生活，终于醒悟过来，立志读书，潜心向学。由热闹繁华归于落寞沉寂，大幻灭中的大觉醒让他学有所悟、学有所得、学有所成。他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代宗即位后，韦应物先后任洛阳丞、京兆府功曹参军、比部员外郎、滁州刺史、苏州刺史等职。在地方官任上，他勤于吏职，简政爱民，并时时反躬自责，为自己没有尽到责任、空费俸禄而自愧（《寄李儋元锡》“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
韦应物经历一番生活的动荡波折之后，回忆起那一段青春时光，百感交集地写下《逢杨开府》一诗：“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茕嫠。忽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坐客何由识，唯有故人知。”这是悔，也是悟，为他后来的恬淡生活做了极好的铺垫。
随着岁月的推移，韦应物有了田园牧歌般的心境。其诗风清丽闲适，如《滁州西涧》：“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意境旷达，写景如画，饶有生趣，为后世诵记称道。又如《秋夜寄邱员外》：“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从容下笔，淡淡着墨，语浅情深，言简意长，其韵味教人玩味不尽。再如《梁州故人》：“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仅“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就道出了千般沧桑，万种风情，那久别重逢的感伤，生动如画，入脑入心。
“自当安蹇劣，谁谓薄世荣。”（《幽居》）韦应物有着幽居独处、独善其身的满足，对世人富贵荣华的追求没有鄙薄之念。他享受可爱的清流、茂树、清风，心安理得。有人说韦应物是韦氏家族中成就最大的诗人。不论他的成就如何，毫无疑问的是，他是一个恬淡入骨、超然逸趣、可亲可敬的田园诗人。
（改编自《语言文字报》2024年5月8日文章《韦应物：从顽劣少年到田园诗人》；作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程应峰；图源：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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