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西南骆崃山麓有白眼溪,约百十户。相传有杨姓神棍,妻早亡,惟留一女。杨虽不济,亦大爱其女,辛苦抚养,嫁于邻镇。
女既嫁,杨无所寄托,辞乡游历。未及一载即归。扬言习得一异术:念动祝词,五里之内,可令妇人脱衣。乡中无赖泼皮,闲则啸聚杨宅,撺掇其施术为戏,屡屡验之。
其术之诡异龌龊,见者胆寒。凡中术之妇人,皆浑浑噩噩,神魂无状。及其醒,则羞愤难当。自裁有之;疯癫有之;纵有怜子女亲友苟活于世者,亦郁郁悔愧,不可终日。乡党衔之次骨,苦无报复之机。
杨女纯孝,年节多归宁,每每苦劝;然其兴致正酣,倚老卖老,无果。女愧怍,惟惴惴无可直面乡邻耳。
是年端午,乡人知杨女归。伺其过山梁之时,以言语激杨施术。杨老眼昏花,惟见有妇人影影绰绰。玩笑耳,家常便饭也;及其至目前,乃悟乡人之意。奈何女已狂痴,杨始痛心锥肺。
某浅薄,虽知此事多谬,仍叹惋:神棍泼皮皆始作俑者,惩也罚也,无足惜。众乡妇何辜!杨女何辜!一人恶罪,当不及无辜;而连坐之意识由来已久,且深入人心。细思恐极。人世多艰,独善其身已属不易;倘有无良蛰于亲眷,察之忠言逆耳,不察未必萧墙无祸。由是日日殚心,如履薄冰,而祸从天降,知无时也。观此故事,不外塌天大祸,祸死最弱;最弱者,妇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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