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功,姓黄氏,字琴台。宣统己酉选拔贡生,晚号弈叟。自撰《弈叟传》云:
弈叟,湘阴人,三十始学弈,癖之至废寝食。与交者皆弈友也。友或不来,则闭户展局,左执白,右执黑,冥心苦思,寻绎其投布攻守、腾挪避就之法。家人诮其痴,因自号曰弈痴。年四十,颔上鬑鬑者旋雉而施生,若不可禁,则留之而称叟。五十后,购宅雁峰东,众山宫之,窗南向,下临小池,莳襄荷菰菱,后列蔬圃,竹木交映,夏凉而冬不寒,室庋图书三万卷,叟日坐其中,呼儿侄令读,读罢辄教之弈,因颜其室曰枰斋。
近六十,则鬑鬑者白其半,叟恶欲去之,友曰:先生老矣,困心于无益之戏,须乌不白!叟曰:诺,当节之。友退,忘其言,盖叟因病健忘者。幼习举业,久而厌其腐,弃之,治经史百家言天象、地文、政法、名物、文字、金石之学,略有得,亦随得而随忘之,乃至家之丰啬、身之饥饱、逋负之多寡、友朋之姓字里居、人之颂誉讥笑呵斥,皆对之若忘。或问曰:亦有不忘者乎?曰:有之。余昔过保定,遇普陀僧,游五台归,车中为吾说法,深印脑海,一不忘也;舟过蓬莱东,遂丧其稿,二不忘也;友人游金焦,乘马,鞅懈鞍出,马惊逸坠地,乃以友马负两鞍归,三不忘也友自郴归,遗净锡壶一、杯
宝之若吉金,日不去手,此不得忘。其他或弈而忘之,或不弈而亦忘之矣。
叟对家人仆婢,终岁不闻呵斥声,一日怒其妻,则取酒樽棋局而匿之也。嗜酒,有乞书者索酒为贽,日饮十觞不醉,筵宴辄禁人豪饮,议论庄谐杂出,衣垢或经月不浣,身垢旬日不浴,遇公卿贵人,下至厮养舆台,等视之。论学不主故常,亦不轻诋古人,或劝以余力著书,则曰:极吾心思才力,假以大年,不足揜有清一代学者,而今人且不能读,吾将拾其唾乎!论诗推船山,谓姜斋自定稿,怀麓之亚也。雁字诗,杜陵之余绪也。理趣幽微,独辟畦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矣。叟自作诗,少壮多忠厚悱恻,老多悲愤,顾无穷愁知遇之感。论者谓其遇世似姜斋,故诗格亦似姜斋云。又著《棋国阳秋》一卷,述弈艺多名理,子皆能弈有雅操,技出叟上。叟老营棺待死,习于叟者谓其寿尚无量也。论曰:叟其今世之赘人耶!耸其肩,不足荷天下之重;张其喙,不足发天下之
蒙。于世无怨亦无德,或指为狷士,或目为狂夫,叟皆颔承之。弈故不高,然湘中知弈者多出其门,人又号为弈隐,隐亦天下之赘人也矣。
著有《棋国阳秋》《枰斋诗集》《星繇》等书,卒年六十有四,子默庄□□,侄绍琼,侄孙格非,皆能弈。
——民国·黄俊《弈人传》卷十八
对此棋痴,做如下勾勒:
1.学棋时间比较晚,三十岁才开始。
2.此君为前清贡生,家中藏书三万卷,对功名举业久厌其腐,于是放弃了。
但其涉猎极广:经史百家、天文历算,乃至政法、名物、文字、金石之学都有所得。足见是个大学问家。
3.痴迷围棋废寝忘食,家人诮其痴,于是干脆自己号曰“弈痴”。下棋辄忘其家境、饥饱、毁誉。所交朋友都是下围棋的,他的日常生活常态“要么在下围棋,要么在等待棋友来下围棋”,而且在等待中会左右手相搏:左执白,右执黑,冥思苦想,沉迷其中。
3.脾气很好,轻易不发火,发火必为棋为酒。看来此翁性情极其温和、可爱,由于嗜棋而小有执着益加天真。
4.堪称围棋教育家、围棋文化传播者、著作者。
此君虽学棋甚晚,但由于爱棋且诲人不倦,所以名满湘中,其子孙亦多围棋俊杰。
而且,这位厌倦科考的贡生,写了很多围棋书:《棋国阳秋》《枰斋诗集》《星繇》,让他在围棋史上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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