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带任何行装的迁移

作者: 思源_沈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19-01-09 09:25 被阅读620次

    在某些时候,独处是必要的。甚至最好是绝对的独处。没有任何人干扰,也不需要安慰。某些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懂得,也是对逝者最妥帖地缅怀。

    一次不带任何行装的迁移

    在过去的一天中,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在静默中,我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十二年前,我们第一次遇见。在一个茶舍。那是一个僻静的场所,并不对外开放。只接待一些自己的好友。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坐在一张长长的条案前写作,他走过来,看着在我指下不断增加的文字,不断延长的篇章,无比真诚地慨叹道:“你是一位真正的、有良知的作家。”

    那一刻,如同此刻,眼眶逐渐变得湿润。那一天,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人生的知己。我流出开心的眼泪。我抬起头,看着他,是一张充满了亲和力的笑脸。忽然间觉得好温暖,就像亲人。

    而此刻,泪水不断地奔腾而下,我已失去了这位如父如兄的知己,失去了十二年来我一直叫作“哥哥”的亲人。

    我知道他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并没有真的走远。他甚至就像在我的眼前,还在跟我说话。他说:“傻孩子,别哭。我跟你说过,只要开心地活着,活一天就赚一天。”

    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泪流满面。新的泪水顺着旧的泪痕,总是不受控制的无声无息地滑落。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还没来得告别,心跳就那么无情地骤然停止。

    我知道他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是一次不带任何行装的迁移。我知道,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人,微小如同一粒尘埃。而人生的一切苦厄病魔则如同狂风暴雨,随时有可能把我们吹向另一个维度。

    我知道,生命以意识作为不变的形式永远存在。那只是一次生命本尊的搬家,从这个维度搬到另一个维度。

    我知道,生命其实并没有真的开始,也没有真的结束。从无中来,又回无中去。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是我们自己在大惊小怪,在无明愚痴,在悲悲戚戚……

    可这就是人。正是如此,我们才被称为人。我们还有眼泪,还有伤悲,还有留恋,还有不舍,还有放不下的爱……有时也有暂时迈不了的坎、过不去的关。

    我就这样任泪水狂泻。直到蜇疼了皮肤,睁不开眼。我的悲伤在泪水中弥漫,又在泪水中被慢慢释怀。他来不及与我告别。然而我透过这样的方式,完成与他的告别。

    这是一个漫长的告别,以最真的泪水。我知道,所有先走的人,都是为了给还活着的人上一堂神圣的课,这个课的题目叫《生与死》。

    借由这堂课,将一部分人的灵魂送上天堂,将一部分人的灵魂引向圣洁。当然,如果不明白这堂课的真正意义,也有可能走向相反的方向。

    很喜欢《白鹿原》这部小说,最喜欢白鹿书院的院长朱先生。他生前立德立言的圣人形象以及在他预知时日临终前留下纸条立下避不见人的遗言,都令我对这个人物不由地肃然起敬,以及从心底里希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太可能了。不仅是身为女子与先生不同,是我走到今天,知道自己已经有太多的不足。但是我深深懂得朱先生死后避不见人的意义。他是不想看到生者的悲痛,不想让那些闻讯而来的人的泪水将他升天的决心又再度拉回人间。我喜欢他潇潇洒洒安安静静走的样子。我推算了一下他的年纪,虽然小说中描述他离开时已经满头银发,但是应该不到花甲。他走了,在白鹿从白鹿书院的院墙上一闪而过的那一刻。

    Phillip.Meng

    我深知哭是没有用的。眼泪不是流给已经逝去的生命,而是为了活着的自己心里那份无法释怀的悲痛找到一个恰当的出口。

    我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哀伤慢慢远去。我坐在那里,让自己回到心。回到那份安心。回到那份纯粹的宁静。惟其如此,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祝福。我知道,哥哥已回到光中。这一次的搬家,他再也不需要搬动沉重的行李。

    很多人的哥哥叫张国荣,我的哥哥叫PHILLIP.MENG(孟建华1957.02.15-2019.01.07)。

    也许他也有很多缺点,但是我想到的都是他的优点。在我心里,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传奇的生命。一个永远都在为他人付出,永远都为别人带来安慰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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