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会绽放

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会绽放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正因为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奇观。

儿时，大村人口多了，便将部分村民分迁到新开避的村庄。我家所分迁的生产队只有五户人家是原组村民，其余的互不熟悉。

开春，各家各户都忙着搬迁，其间就有一对夫妻最引人注目。

男人是个黝黑的中年人，脸上有颗很大的黑痣，肩挑两个大木箱子。女人则年轻貌美，背着个背篓，背篓里有个一岁多的男孩，女人左手牵头小白猪，右手牵条大黑狗。

看到这对极不般配的夫妻，在旁的村民中就有人嘀咕：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老牛吃嫩草！

后来才知道，那男的是个长沙老知青，叫唐康，曾下放到苗族人聚居地；女人是苗族人，叫胡玉妹，后来村民唤她“小胡”。

到了新村，唐康根本不会干农活。扯秧插田就像几岁孩子的水平：扯到一小把秧就用稻草将根部缠上，大小不及正常秧的三分之一；洗秧呢，根部净是泥。因此，欲将秧苗挑到大田去插就格外吃力，往往事倍功半。

至于插田，唐康更慢。有时，他站在田埂上望着弯着腰插田的小妻子说：“玉妹子，你看咯，你那两个乳房不停地左摇右摆，也不怕丑啊！”小胡并不抬头也不停止手中的活儿，只是边插边骂，唐康却依然站在田埂上笑着说着。这时，整丘田的人都哈哈大笑，有人也坏坏地搭讪一两句。此时，农人疲惫不堪的身心仿佛一下子得到了放松。

第二年冬，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只个女孩。长得白白胖胖十分漂亮，像极了小胡。待女儿大点，唐康每天都将共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屋前公路上逛来逛去。有时也将孩子抱在怀里，左看右看，而后自顾自地说：“笑笑，你怎这么漂亮呀！是不是太像你爸我！”

渐渐地，唐康就成了村民的笑料，年轻人直呼他“唐包子”，他也毫不介意，整天乐呵呵的。无事就捧着本厚厚的书，为此，他也没少挨小胡的骂。毕竟，四口之家的农活不少。

唐康虽不会干农活，人倒也赤诚坦率，与村民熟络后，说话便无遮无掩直截了当。当一些男人笑他老牛吃嫩草时，他竟火上浇油地说：“从苗族带我家玉妹子回湖南时，一路上，我们这对人是吸引了好多目光哩！你们不知道呗，还有人怀疑我是在拐卖少女呢！”

“那你又是怎样拐到小胡的呢？”在场有人对他盘根究底，想要探个水落石出。这时，田野里充满了快话的空气。

正好他的妻子小胡来送茶水了，听他又在胡说，便对她翻白眼。他便说笑着扯开了话题。因此对于唐包子这只癞蛤蟆是如何吃到小胡这只天鹅肉的故事原板，村民终究是没完全弄清楚。

但是，小胡这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以后的状况，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们搬到这个新村的第五年，唐康便被落实了知者政策，有了一份当教师的正式工作。再以不用整天跟着村民，在泥里水里笨手笨脚地忙活而受愚弄和嘲笑了。村民对他的称呼也顺理成章地改成了“唐老师”。

可他又与学校老师不合群。就是同事家办婚丧嫁娶的大事，他从不去凑热闹。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提两斤肉回家，与孩子老婆一起享用。

学校节假日，他也很少出门，就沉醉于一堆教学书本中，几年后，唐康终于成了当地有些名气的好老师。

此后每年，放了寒假，唐康就带着孩子老婆回长沙过年。待返乡时，全家上下都会焕然一新。尤其是小胡那件最时尚的翠绿色外套，那几件彩色格子毛衣，总是令旁近的女人羡慕不已。有时他们也会带回几件好看的牛仔上衣送给旁近邻居，说是长沙老爸老弟多余的工作服。

又过了几年，他们的一双儿女都上了学。儿子聪明文静，成绩很优异。女儿活泼可爱，学习成绩也是上乘。

期时，唐康已将小胡七十多岁的母亲接过来与他们一起住了几年了。那个苗族奶奶身体硬朗，整天都习惯于背着个背篓出门，捡些油菜稻穗干柴青菜红薯回家，唐康劝她多歇歇，可老太太就是闲不住。几年后，苗族奶奶坚持回到苗乡落叶归根。

到儿子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唐康便携带妻儿回到长沙定居。从此，他们真正脱离了清贫的农村生活。

小胡这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也持续绽放出生命的芬芳。

后记：婚姻总是受很多因素制约。外人是否看好，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唯有用心经营，才能收获心灵的愉悦与生活的充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