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童年故事

入秋以来，冷雨覆盖了每个白天。寒气弥漫的很快，所以很多个晚上我都需要花久久地时间营造睡眠的温暖。在寒冷中制造温暖，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失眠。有天晚上，睡前听了一个有趣的童年故事，故事还没听完，就已经断了一切意识。童年的故事好像充满了安抚的力量，让人酣眠，所以那晚之后，我想要询问二十个人，他们记忆深刻的童年故事。

我在草纸上列表，我要询问哪些人呢？同学、朋友，还有师长？我列下一些名字。然而，绞尽脑汁却凑不够二十个人。并不是不认识那么多人，而是能够随便提问的人，竟然二十个也找不齐了。我们的生活正在悄无声息的改变，半熟人的人际状态是现在的常态，一半是因为互联网的介入，另外一半则是现代人的忙碌和自我。看到草纸上搜刮了半天才列出来的名字，有些沮丧，记录二十个有趣的童年故事怕是只能是个梦想了。

不过还是有十几个名字在眼前闪耀，从谁开始呢？

凝视半晌，怎么漏了我自己。可是搜索自己童年有趣的故事，脑子里空白起来，童年的时光变得很短、很模糊，虽然还记得以前总觉得日子过的很慢，总有大把的时间做各种事情，可是在成年以后，记忆竟然薄的吹弹可破。还好早饭过后曾在湖边喂了一阵鱼，跌落的面包渣引来许多蚂蚁，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无论是炎热的晴天，还是暗沉的阴天，我常会蹲在一块平坦的沙土地上，观看蚂蚁的行走。最喜欢小蚂蚁，它们总是很忙碌，焦急的探头、讨论，寻觅粮食，找到小物件的时候，举着回巢；大一些的，就拖着；过于巨型的，则爬上去，食物上裹一层小蚂蚁，像是粮食染了黑色的糖霜，好像是裹满了，这巨型的粮食就长了腿，可以自行回家。

除了观看蚂蚁，还喜欢随意地剥夺随便一个蚂蚁的生命。小孩子除了对无意义的事情能发现奇怪的乐趣，还缺乏对更远事物的同情。蚂蚁太小了，完全体会不出它的喜怒哀乐，似乎和植物更近，杀死一只蚂蚁，和揪掉一片树叶似乎差别不大。可是当我长大一些，走路都不想太过用力，万一踩死什么小生物，就会觉得心疼。成年以后观看蚂蚁，总会有些怜悯带来的担心。看来童年的乐趣要简单许多，不过成年人才有更多的感怀和思考，剥掉肩头的一些压力，成年人想必也会可爱起来。

除了小型的蚂蚁，中型的也在视野之内。它们似乎并不太团队作业，它们会伺机抢走小蚂蚁的成果，躲在一个角落偷吃，酒足饭饱以后再抛弃剩余，全然不像一个有宗族家室的蚂蚁。被抢走食物的小蚂蚁也不会示弱，它们攻击起掠夺者，也会让掠夺者疼得满地打滚。任何小生物都有性格，多样性绝对超过人类想象的那样，站在宇宙的一个位置，要怎么思考更遥远一些的事情，大概不应该只是科学家的工作。

说到科学家，我第二个询问的人，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教授。我去拜访他，询问他一些科学问题，讨论休息之余，我问他小时候印象深刻的有趣故事，当时他正吃一口东西，所以就说，小时候最开心的是每个礼拜可以吃一次炒鸡蛋，真是——还没说完，停下来问，你是要问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吗？看来吃饭问题在他们小时候的确是印象最深刻的了。我提示他有没有别的有趣故事，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炒鸡蛋，最美味，吃炒鸡蛋，最有趣。可是我就想不出来，吃炒鸡蛋，有什么特别。

二十个有趣的童年故事，才收集了两个，而且并不十分有趣，让人真有些沮丧。不过，正因为有这些不够满意，才想收集更多，更多之后，本身就是一副斑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