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阳光格外的温暖明媚。
我赤着脚坐在铺满阳光的破旧公寓阳台的藤椅上,随手翻阅着一本早已过了期的时尚周刊杂志。我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花花绿绿的图片让人眼花缭乱,并且枯燥乏味,我随手把杂志丢在身旁的白色小木桌上。双手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地望向远方,天空湛蓝通透,像大海倒立于天空之上般清爽干净,就这样我的思绪追随着蔚蓝的天空奔向了辽阔的大海。
突然电话响了,我回到房间接听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是我的哥哥—一个不上进的“老男人”。年纪将近四十岁了,依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地赖在家里,不愿意找份妥当的工作去赚钱,妻子实在不堪忍受不求上进的丈夫,两年前带着七岁的小孩跟他离了婚,可他依旧不知悔改,仍然赖在母亲家混吃混喝,母亲也并不责怪他,只是偶尔默默地独自叹气。
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跑了,抛下母亲、哥哥和我。母亲曾一度绝望的要自杀,但最后还是坚持把哥哥和我抚养成人,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个空白的模子,我可以往里面任意填充模样,好的坏的、慈祥严厉、温柔冰冷的,无论哪一种类型的都会慢慢地消失,直至恢复到原来的空白。
所以我对父亲这个词语没有注入过太深的情感,因为我不需要。
哥哥打电话来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母亲病了。我挂掉电话,来不及换衣服,随意套了一件黑色长款休闲T恤,脚登一双白色布鞋,就跑下了楼。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脑子一片空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剧烈颤抖的心。我不想把柔弱的一面展现在外人面前,事事我都是在逞强。
我在医院里见到母亲时是一个小时之后。母亲躺在铺了洁白床单的病床上,眼睛微闭,脸上似乎没有痛苦的异样,只是呼吸有些局促,每每呼吸时她的胸部犹如大海起伏的波浪,幅度很大。哥哥垂着脑袋斜靠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依旧是一副令人厌恶的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脸上有丝倦容。
“妈!”我轻声唤了一声。
听到喊声后哥哥猛地直起了身子,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望着我,我瞥了他一眼,目光转移到母亲身上。她依然微闭着双眼,脸庞似睡着了般的安详,她好像并没有听到我在叫她。
“妈妈刚刚睡着了。”这时哥哥开口说道。
“什么病?”我口气软了下来问他。
“医生说肺部的问题,等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诊。”
“什么时候病的?”
“好像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嗯..”
“昨天就病了,你今天才把妈妈送到医院?”我突然冲他吼道。
“不是,是今天早晨我发现妈妈病倒了,我问她她才告诉我昨晚咳血了...”
他一脸紧张的神情,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神里似乎也充满了忏悔之意。我压制住了怒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我静静地望着母亲布满沧桑的脸颊,曾经乌黑的青丝如今已是斑白,这些年走过来她耗尽了全部的体力与生活的各种苦难拼死搏斗,她付出了全部心血和代价换来两个孩子的长大成人。在这个世界上,母亲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能感受到温暖的亲人。哥哥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他只是我和母亲生活中可有可无的附带品,就像便利店做促销活动的商品,绑定促销,仅此而已。
周一上午我去了正在打工的餐馆,这是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老板是一个镶满满口金牙的肥胖中年男人。他喜欢年轻的女孩,所以他的招聘条件也极为严格苛刻—未婚。我之所以作为一个“长辈”级的人物可以留在这里工作主要是因为我的进入不是被老板审批通过的,而是老板娘。老板娘是个富态的女人,下巴的赘肉与脖子紧紧相连,像儿童游乐场里的滑梯,平坦且光滑。白净细致的皮肤泛着透红的油光,仔细看她会觉得她天生一副的旺夫相。老板娘不喜欢年轻女孩,所以她招聘人员都是年龄偏大的,老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敢言语。我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了,每天像机器人般地给客人运送着相同的食物,重复着相同的肢体动作和语言,听着客人这样那样不同的要求,感觉人生就像录影带般被反复地播放。
昨天离开医院时我留了一张银行卡给哥哥,里面还有不少钱,足够母亲这段时间治疗的费用,最后还警告了他,这笔钱除了给母亲治病,不准他乱花一分钱。这阵子我要拼命地打工以赚取更多为母亲治病的费用。
四月底的夜风依然有些冷嗖嗖的感觉,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右手拎着装有食物的手提塑料袋与身体摩擦时发出了“滋啦”的响声。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我租住的公寓是一栋“上了年纪”的老式建筑,我住的房间是在五层,穿过阴暗潮湿的走廊最里侧一间便是。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五层,走廊里回荡着我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响声,我向房间走着,走到门口我从衣兜掏出了钥匙拧开了沉重的防盗门,进入房间后,用脚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凌乱不堪,书籍夹杂着衣物扔了满地,我疲惫地看了一眼屋里的这糟糕的生活环境,然后换下了拖鞋向沙发走去,我从沙发上捡起了还没清洗的胸罩和内裤扔到一旁的收纳篮里,顺势躺倒在柔软的沙发里,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复杂,这恶劣的生活态度也该重新改正一下了,等这段时间母亲的化验检查结果出来后,悬着的心放下来就好了。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设想着未来的日子将如何开展下去,这时候隔壁又传来那阵熟悉的声音,这对男女每晚这个时间做爱,床板子在“超载”的状态下总发出“吱嘎吱嘎”的清脆叫声,不是傻子的人都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老式住宅本身隔音效果比较差,难道就不能收敛一些吗?现代人太过自私,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扼杀了别人享受清静的权利,床板子的“吱嘎”叫声也就罢了,偏偏那女人销魂的声音也是连绵不断地从墙壁中钻了过来,对我这样一个年过三十的单身老女人来说杀伤力足以致命。我起身从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咕嘟几下喝了个干净,就着这微醺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五月中旬,我终于可以有几天时间好好陪陪母亲了。下午接到陈禄的电话,说想约我见面,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告诉了我约见的地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仰躺在地板上,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母亲憔悴的模样和痛苦的神情,上个月底化验结果出来,医生告诉哥哥母亲是肺癌晚期,只能化疗维持生命,生命能维持多久只能看造化了。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能接受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晚上六点一刻我如约而至,见到几周未见的陈禄,他似乎比前阵子胖了一些。微圆的脸上又新增了一些新的脂肪,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亮光,本已隆起的腹部又增了新的高度,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不过想笑只能强忍回去,因为取笑别人的样貌总是不礼貌的行为,于是我咧嘴冲他微微地笑了笑。
他也昂着头望着走来的我笑道:“别来无恙。”那表情一副十足地像见到了刚几日不见的朋友般随意。
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嘴里也应声附和着他说的话。
他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啤酒,自顾自地举起来一口而饮。他放下酒杯,我帮他又斟满了。他望着我开口说道:
“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
“怎么总联系不上你?”
“有点忙。”
“忙什么?”
“最近我妈住院了...”我本不想说这些让我痛苦的事情,但是不小心说出来了。
“什么病?”
“...肺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
他并没有再说话,又饮了一杯酒,餐桌上一阵寂静,我并没有食欲,一直盯着窗外的霓虹在喝啤酒。
陈禄是我一年前刚去那家餐馆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客人。他是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而那家公司是他父亲一手创办的,所以他的家庭非常优渥。他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据说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在国外念书,关于他妻子的事情我就一无所知了。那时候第一次见他时,他文质彬彬,言吐举止优雅,典型的有着良好教养的男人。
他的公司和我打工的餐厅仅隔了一条街,平时他经常来这家餐厅就餐,所以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熟悉了以后我便发现他并不是我第一印象中的那样的人。认识久了就看出来他为人骄傲自大,摆在人面前的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也许拥有着高学历并不代表有良好的教养吧。但是我最厌恶这种人。
日子一直这样不紧不慢,乏味苦闷地过着。他依旧经常来这里吃饭,偶尔还请我和他一起吃,他出手非常阔绰。不知道在他们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钱看起来更让人在意的东西吗?
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店里要打烊,没办法的我只好送他回公司。我搀着他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路灯昏黄的光芒让我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他晃晃悠悠地向前迈着大小不一的步子,一边走一边碎碎地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词语,突然他沉重的身体几乎全部向我倾来,他紧紧地抱住了我,酒气熏天的嘴巴疯狂地向我凑了过来,我用力地挣扎着想推开他,他却像发了疯的公牛般拼命地袭击着我,他硕大的手掌在我的身上不断地摸索,他把手从衣角下摆伸进我的衣服里摸到了我的乳房,我拼命地哭喊着阻拦着那如同恶魔般的手掌,可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路灯昏黄的灯光此时变得更加昏暗了。
突然我狠狠地甩给了他一巴掌。
他像是感受到了疼痛般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许他酒醒了。
我丢下他转身跑开了。我不知道他后来如何离开的,但是我已经不想去关心这些了。几天后我接到了他打来的道歉电话,电话里他不断地向我道歉,向我解释他的确是喝醉了,听他的歉意非常诚恳,我也就原谅了他。
后来他很少再来餐厅吃饭,我觉得他是有愧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才不再出现的吧。但我的想法是多余的。过了些日子他照常来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我亲昵地打着招呼,点同样爱吃的菜,说同样让人恶心的话。
我有意避他,他能看的出来。但他好像并不介意,依旧像往常一样“厚待”我。我本打算辞掉这份工作远离他,就在这时母亲却患了绝症,高额的医药费用让我苦不堪言,哥哥也指望不上,千万种的苦我只能咽进肚子里却吐不出来。
突然他像看透我心事似地问道:“医药费很高吧?”
我把投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来望向他那张看起来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脸,“嗯”了一声。
他帮我倒了一杯啤酒安慰我说:“无论谁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放宽心态,积极地去面对困难,终将也不会留下遗憾!”这番话听起来倒是让人舒畅,这句话也是迄今为止我最不反感的一句话。
我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我在接到他的邀请那一刻时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想法,于是再怎么厌恶他我还是赴约了。
此时此刻我觉得我自己恶心极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悠闲地喝着酒,欲言又止。我明白我终究不是那种人,但是母亲痛苦的神情像定时炸弹般频频出现在我脑海中,让我头疼不已,心里莫名其妙的开始烦躁起来,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微凉的液体抚慰着我躁动的神经,我稍稍平静了一些。
时间在酒杯的空旷与漫溢的交错中缓缓地流逝着,不知不觉中我的脸上感到滚烫的炙热,酒精在我的血管中肆无忌惮地流淌着,直到渐渐地麻痹了我的神经。
我有些头晕了。
坐在对面的陈禄的脸上似乎露出满意地喜悦。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说:“马上十一点了。”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走吧。”我直起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双腿有些发软,但我故作清醒地说道。
他走向结款台付了帐,我的大脑驱使着我的双腿跟在他的身后。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他的车子停在外面。
我们都上了车。他启动了引擎。我在迷迷糊糊中跟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段停下来,旁边是一家高档酒店。下车后夜风吹过,酒意消散几分,我迷茫地看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他拉起我的手径直向酒店走去,我并没有反抗。
我依然有些头晕但似乎意识还清醒。
陈禄推开房间的门。
我一直迷茫地站着。
突然他粗旷地扳过我的身体,猛烈地把嘴唇压了上去,他狂吻着我,左手开始急切地在我的身体上摩挲,我一时喘不上气,反抗地推了推他,这反而让他更变本加厉,他肥硕的手掌从我的衣襟下端伸了进去,缓缓的上移直至攀到顶峰。
他粗暴地抚摸着我的胸部,我放弃了挣扎,眼角无意识地流下了眼泪。他像狂暴的野兽,扯开我的衣服,他迫不及待地抱紧我,皮肤之间连房间的空气都无法介入,筋骨交错般缠绕在我的身上,贪婪地允吸着我的嘴唇。
一番云雨过后,我疲惫的身体蜷缩着躬成两半,他拥着我冰冷的躯体,左手缓缓伸到我的肩后抚摸着我的背。
我一直闭着眼睛。
第二天一早,陈禄离开了。
我望着他留在床头的一沓钞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附身捡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慢慢地穿到身上,最后捡起那沓钞票塞进口袋便离开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