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柜

不久前，爸妈原来的老房子面临拆迁，虽然有些时日没有住人了，但还是有许多老家什搁在那里，于是去帮着他们搬了趟东西，也整理了一箱旧书拿回到自己现在的小家。

把旧书一本本归置到自己现在的书架上，会感慨为什么从小那些耳熟能详的书名，现在怎么也想不起里面到底讲了些什么，我到底读过这些书了吗？应该是有的，漫长的寒暑假，不想做作业，就拿着这些书来应付爸妈，好歹也是在学习。但现在真的懊悔，小时候读书太囫囵吞枣，一目十行看得飞快，除了故事本身，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吸收到。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我从小能读到的书便不是孩童们喜欢读的书，从来都是书柜上有什么书，我就在其中挑些稍稍有点兴趣的来读。记忆里从来没有跟爸妈一起逛书店的经历，他们也不会问我们喜欢什么，家里的书都是爸爸自己添置回来的，除了我和妹妹的学习工具书。爸爸在机关工作，各种行政司法类书籍长期占据书架顶层。我和妹妹的学习工具书，各种中文辞典，英文词典，厚厚的都被翻旧了，占据了底下一层，但亦不是可阅读之物。古典名著倒是不少，从论语、汉书、史记，到重订增广、菜根谭，遗憾的是我都不喜欢看，相信如果没有百家讲坛那类的演绎，没有哪个小孩喜欢读这些。所幸稍微白话一点儿的四大名著都读过了，从十来岁开始，到十五岁期间，这些书应该读过不止一遍。是读得太早了，还是我的记忆容量太少了？我还是只记得粗概。除了古典，旧书里还有些当代书籍，鲁迅全集，李敖诳语，厚黑学，围城等等，各种杂书，唯独没有外文作品，估计老爸自己也没有接触到过。唯一的一套译文书是资本论，到今天为止我都没有兴趣翻过。

印象里还有些书是不见了，记得非常清楚初二那年暑假，老爸拿回来一本贾平凹的废都，他们白天上班不在家的时候，我便拿来看。有天看得太认真，居然没听到大人们回家的响声，所以老爸走到跟前时我吓了一跳，因为当时正在看废都。但很奇怪他啥也没说。我估计我老爹当年可能因为工作忙，自己并没有看过他拿回来的这本所谓黄书，不知道里面有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不然他肯定抽我。这本书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但其实，除了有点少儿不宜的印象之外，关于这本书，我一样什么也记不起了。

高中的时候开始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因为学业太忙，几乎就没有时间用来看课堂之外的书了。所以，青少年时候的阅读生涯，真正只有那短短几年，始于小学三年级左右，终于15岁初中毕业。高中时其实很迷琼瑶，但只能是晚上偷偷的看，而且是同学之间的传阅，你看完了我再看。一来是因为零花钱有限，二来老师和家长都严禁我们在这样的年纪看这类的书。但总还是有几个倒霉孩子，总是会被神探一般的老师抓到，然后是一段时间的全班整顿，各项作业加量，让你不敢再有不务正业的念头。可惜到底是青春躁动的年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师生之间各种斗智斗勇的故事，三年间不断上演。意料之外的是，高中时候我的语文成绩颇有提高，每每随便一篇作文都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班上诵读，自己都很惊讶。我好像没有很用力的构思，没有很严谨的写作，难道是琼瑶阿姨的排山倒海句式把老师震慑住了？百思不得其解。所幸高考语文发挥也相当稳定。

最近这几个周末，都宅在家里，把年少看过但未懂的书拿起来重新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有时豁然开朗，有时堵得心慌，满是感慨。果真是年少不懂文中意，读懂已不再是少年。小时候只会追看故事的情节，现在更多品味一个眼神，一段心理活动，一处风景。有了生活的经历，先贤、大师的作品在眼前才更生动，更有趣，更触及灵魂。

所以，在当下的年纪，就做当下该做的事，读当下该读的书，不必着急。人生的路一步步走，道理也是一点点明白的，不会因为你提早读了点什么，听了点什么，就可以活得更一帆风顺。“世上最傻的事，就是和年轻人讲道理”。我年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给我讲人生道理，必然走了很多的人生弯路，但谁知道那就不是人生路的本身？现在拿起这些书，一点点化解人生困惑，慢慢跟过往握手言和，人生不慌张，这样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