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梦九有你。十年九不遇。
人一辈子也许喜欢过很多人。在莫名悸动的年少里,在迷茫无措的青春里,在温暖相伴的中年时,在寂寞寥寥的黄昏里。
我已不再年轻。
十年过去了。人间蒸发这四个字不适合你。或者命中没你更贴切吧。我苦笑。
甚至当年我与你无数次莫名的相遇都成了梦里残存的碎片。
我再也没有遇见你。在我的这十年光阴里。
十梦九有你。十年九不遇。
陈默。我以为我会忘了你。
(连载) 陌生人.陆 在爱情里,爱人的那个都是卑微的。辗转牵过几个人的手,皆莫名其妙的不欢而散。岁月不觉间已三十几个年头。为什么有个人一直在我梦里晃。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微微皱眉的样子,他的指尖在我脸庞划过…我想我是病了,忍不住忍不住去想他。
负我的他。
一个月的等待变成了无尽的等待。电话关机,然后就变成了空号。后来烂熟于心的号码再也不敢播出了。飞机票买了又退。我怕,怕一个结果。怕真的只是梦一场。
我想我真的病了。旧手机里你的照片,删除键按了无数次就是按不下确定。陈默啊,十年了。你还好吗?你真的来过北京找我吗?也许你在云南早已娶妻生子了吧。是不是十年过去了,我也该放下了。
玉龙雪山 • 陌生人
母亲点名生日时要去云南。丽江,大理,苍山,洱海。母亲开心的念着游览图上的这些字眼。
我浑身一颤。终是躲不过吧。我本可以另外为母亲选一条路线,但是还是遂了她的心愿。
飞机飞过云南上空,美丽的梯田,蔚蓝的洱海,鲜艳的东山红土地。世界像一个美丽的万花筒旋转变换。
我觉得云南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一样。我走在大理古城的青石板路上,天很蓝,一朵云彩都没有,思绪飘忽着,脚自己生了主意,就晃到了他家附近。也许走过这座桥就能结束这十年的爱意或者怨恨吧。
终究到最后,我也不希望只和你做陌生人。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和另一个她相爱着也好。也算是为我的痴念画了一个句号。
古香古色的红色小楼还伫立在那里。爬山虎没有了。露出了侧面半开的窗。我秉着呼吸一步一步走向这栋小楼,心跳加快。陈默,你可能永远想不到年轻时的玩笑话真的有人等了十年吗?你会觉得愧疚吗?
直到走近一看,我愣住了。
那不大的牌匾赫然写着:共渡旅馆。
“我们不是在共渡,就是在共渡的路上。”我默默念了一遍门上刻的字,心酸一涌而上。
我与你共渡的那几天,竟成了我一辈子的伤痕。我本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只是相信你给我的感觉,相信你的眼神。终究还是成了此生的遗憾。物是人非都比不上此刻,十年化作一场空白的悲哀。
一个人老妇人从我身边经过,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步履蹒跚,拄着拐,拿着一篮鸡蛋,着一身深蓝色的棉布裙子,银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别了一只镶着红宝石的发簪,正往旅馆大门走去。我想这老妇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吧。
她走得颤颤巍巍,手抖得厉害,篮子快要拿不住了,我急忙上前搀扶住老人。她微微侧头望向我,深蓝色的眼睛像探到了我的灵魂。
我惊讶的捂住嘴。难道……我见过这双眼睛。就算是过了十年,我也不可能忘了。
“请问,您是……您是陈默的母亲吗?”我的声音颤抖的响起。
“啪”,鸡蛋篮掉落地面的声音。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陈默的母亲用干枯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混沌的蓝眼睛呆滞的像陷入了回忆里面。我看着这个所谓的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唯独只有那副照片,依旧保留在一楼餐厅的一侧。年轻母亲温柔的微笑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婴儿。
原来你并不是负了我。我抱着头身体抖得像个筛子。原来你根本没有忘了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
2007年,当时轰动中国的飞机坠毁事件,飞机上无一生还。
陈默的母亲一夜白了头发,精神萎靡,和那个男人离了婚,又独自抚养了小儿子。小儿子早早地成家立业,把大理的家改造成了旅馆,靠旅馆过活。
我一时不能接受。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的坟前还是不相信。巍峨的苍山脚下,你的坟冢向着洱海的方向。碑上干干净净,就像你走前最青春的面孔。这里再好,哪有母亲的身边好,哪有家的床铺好。陈默,我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你。
你25岁为了我离开家,离开云南熟悉的生活,为了我去北京。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遇见我,现在,你还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力接受别人的爱,也有能力去爱别人。
我这个十年,是欠你的,欠你的亲人的,也是欠我自己的。
我恨自己没有早点来找你,早点知道真相,好减轻我的罪过。
天色暗下来了。云南的黑夜天空都是静谧的蓝,繁星闪烁,像互相诉说着心事。我安顿好母亲,又独自来到了苍山脚下陈默的坟前。
我想起那天的夜色,想起你温暖的臂弯,想起躺在你身侧与你在房顶看星星时候我贪婪的笑。再望望眼前的你,我温柔的抚着你的墓碑,像抚着你的脸,你的样子在我眼里永远年轻,永远干净帅气。我愿意用我剩下的人生陪伴你,我再也不离开你身边了。靠在你的身边,不知不觉我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银色的玉龙雪山,我穿着红色的冲锋衣,一个人在夜色中走着。月光洒向雪地银光闪闪,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一直盲目的走着,腿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啸的北风打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冷只是心头揪紧。恍然间,远方白皑皑的一片中我看到一个影子,不,是一个人,冲我的方向过来了…他摇摇晃晃,像要被风刮跑一样。陈默…是你吗?我很多年没有梦到你…我来云南看你了…陈默,是你吗?我拔腿就跑,越跑越快,想尽快跑到他身边,可是他好远好远,看起来那么近却那么远……我急得大喊:陈默!陈默!……
醒来我一头大汗,头晕目眩。外面阳光斜斜地洒向屋里,我茫然的抓抓被子,想起了十年前在客栈莫名醒来的那个早上。恍惚间,以为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刚刚认识陈默的2007年。
陈默的母亲说早上她和小儿子去扫墓,看见我睡在墓前,小儿子把我背回来的。我有点失落,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时光穿梭就好了。我想,如果回到过去,我绝对不回北京,绝对不会离开陈默半步。
清晨回到母亲的客栈,陪她吃完早饭。我穿好冲锋衣,鬼使神差的走到玉龙雪山脚下。我望着头顶那云雾缭绕的山峦,心里有出不说的酸楚。
我随着人群爬到了很久很久,在往上就是海拔5596米的扇子陡峰了。山上的工作人员用围栏拦住了继续上山的路。
没有人真的爬到过那里。那里是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
莫名的力量指引我,我一定要爬到山顶,哪怕让我付出一切,哪怕只让我看一眼山顶的景色。
我躲过工作人员的视线。在最背的一边偷偷翻过围栏,继续攀爬。
那山太陡峭,只能手脚并用。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有滑落的可能。幸好背包里的登山锤帮了我大忙,我使劲向山体敲去,稳定住自己,脚每踩一步都要试好几下。我深深吸气,这稀薄的空气像灌不进肺里,我渐渐感到四肢无力,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手脚越来越抖,抖得我快抓不住了……渐渐有个声音很小在我耳朵响起,我闭上眼睛细细的听……“阿生…阿生…你等我…阿生…阿生…有你真好……”
我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到嘴角,是苦的。
我又笑了,阿默,原来,你在这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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