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白

这样平凡的下午，常被遗忘。

雪后的晴空，有点发灰。没有暖光的照耀，我的黑暗连同对未来的忧虑一起来临。每至阴雪天，烦恼就会多起来，这时回忆往往见缝插针，给我一些难得的慰藉，虽说经历了时间的一次次洗礼，却始终没有被愁绪的洪波冲走。

雪越积越多，夜幕降临，气温趋低，稀罕的足迹也被掩盖。

仿佛是刻意加重了力度，父亲开门的声音总是很特别。

因为下了雪又没带伞，父亲的发间夹了些白，没有镜片过滤，我约莫估计那抹白是雪。

从这个冬季起，我总能见到他发间夹着白，夹着雪。

透过玻璃，窗外的雪被昏黄的路灯照得发亮。它撩拨空气，轻挑神经，点到为止。

一处不起眼的昏暗，许多事就从心里钻出来，猝不及防。不喧嚣，自有声。一些人总是要来的，带着治愈的药囊和希望，将生活布置得犹如一个个节日，狂欢着真心相对的快乐。一些人总是要走的，只留下回忆的包袱和念想。当世界生日夜色，我沉湎其中，无边的忧怨冲击着孤单的脆弱。

由于家里的房门都有玻璃，每次写完作业去客厅，总能看到父亲房间的灯是亮的。他上学成绩不好，但很喜欢读书。我记得他说过，摘抄已成习惯。

每次我关掉台灯，没多久，父亲房间的灯也关了。

每至深夜，身心俱疲。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如影随形，像永远在路上的挑夫，累了，就把生活的扁担从左肩换到右肩，再从右肩换到左肩，永无止境。

但父亲无声的灯光，似乎减缓了些许疲惫。恰如人生盛宴中一道简单的果子拼盘，掩盖之前的些许苦涩。

次日早上，由于昨天下了雪，他决定送我一程。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天未亮，也微凉。

我又看到了他发间的白。

可这白，怎么也化不开。

不知这抹白以我认为雪的模样沉淀了多久，承载了多少岁月与付出。

一些时间用来享受，一些时间用来对抗；一些时间用来沉默，一些时间用来等候。

我该戴上眼镜，用一些时间细看。就如那抹白，在无意中从雪变作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