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老母亲又用她的生命全方位考验了我一次,幸好,我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考核任务。
去年,由于走路不稳,倔强的母亲两个月连续两次摔伤,且摔伤的都是同一个位置一一右手臂。加上颈椎病,三十多年的肝硬化,以及高血压,冠心病等疾病一直折磨着八十三岁的老母亲,期间多次住院治疗。前段时间,母亲要求去附二检查,所以,几天前刚从长沙附二全面检查回来,领了各种中西药,其中包含镇痛,镇静的西药。
昨天晚上八点不到,母亲服了药之后讲要睡觉,于是儿媳扶她上床休息,然后便散步去了,我在家里。
母亲这两天状况不好,平时虽然走路要扶,但是只要稍微带一手就可以行走,而这两天,必须两个人搀扶,说话也严重的中气不足,气若游丝,饮食还算正常。于是,我便格外观察她的状况,隔十多二十分钟就去探视一次,虽然整体还好,只是呼吸有点沉闷。但总是莫名的感觉哪不对劲,却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九点左右,她散步回来,看母亲还在睡,可能感觉也不对劲,因为母亲近几个月都是睡个把小时就要起来靠坐在沙发上,而今天有点反常。因此,她进卧室去探视母亲的次数也频繁一些。约九点二十五的时候,她看母亲还是没起床的意思,于是就试着喊了几声,但是,母亲毫无反应,一味的沉睡,沉闷的呼吸伴着喘痰的声音从微张的口中传出,见状,我也大声地呼喊着妈妈,却完全得不到母亲的回应,沉闷的呼吸和喘痰的声音似乎更急促了。
母亲一直很不情愿住城里,一来是对城里生活的诸多不习惯,二来,也是她最主要的心结,就是担心在城里去世。按我们当地的风俗,在外面去世的是孤魂野鬼,去世之后,从前门进不了厅堂,只能从后门进,且对子孙后代很不吉利,虽然这是封建迷信的观念,但是,带有这种根深蒂固观念的老母亲是相当忌讳的,所以,在平时,她把这个观点和她的所有至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如果发现她不对劲,一定不要送医院,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回老家,一定要活着进厅堂,这个观点,任何人不得改变。
看到母亲这种状况,联想到母亲特别看重的风俗,我在通知兄姐的情况下,决定立刻送母亲回老家。
来不及带任何生活用品,迅速背负母亲上电梯下楼,由于住的是高层,且电梯都停在一楼,在等电梯的过程中,我们不停地呼喊妈妈,告诉她,我们现在送她回家,要她一定要坚持住。下到负一楼,启动车子时,油表黄灯亮起,显示报警,剩余续航里程69公里,虽说回家只有不到四十公里,心里还是不免一紧,然而,容不得细想,立马动身回老家。在路上,我们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妈妈,实时告诉她,我们到哪了,经过哪了,上高速了,下高速了,离家只有多远了,还有多少时间就可以到家……,一直呼喊,一直鼓励妈妈要坚持。其间,我电话告诉堂哥,迅速去我家把门打开,组织人做好迎接的准备。离下高速还有五公里时,油表上的黄灯下面显示一排长长的英文字母,估计是油马上就要耗尽的意思,心里不停地祈祷:汽油能够支持我开到老家。为了稳妥起见,我要堂哥迅速到高速出口等我,万一没油了,他可以马上接我们回家。
由于回家过于匆忙,身上穿的是散步时的便服,都没带一分钱现金,在出高速收费站时,为了不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和收费人员简单讲明情况,承诺明天一定来把过路费补交,工作人员立马放行,来不及道谢,一路往家赶。
好在天隧人愿,一路顺风,平安到家。
家里叔叔,婶婶,堂兄,堂妹,堂嫂,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几十个人在迎接母亲回家。一停好车,好几个人接妈妈进屋,表姐夫抢先抱起妈妈径直往母亲卧室走,当跨进厅堂大门的一刹那,好几位长辈说这下放心了,平平安安到家,母亲的心愿达到了。
一到家里,做了几十年护士的表姐俯身呼唤着姑妈,拿起母亲的手,把住母亲的脉搏,她说脉象还较平稳,一时半回应该没有问题。她分析,如果是突发脑梗,心梗,母亲的生命支持不了这么久。如果是肝昏迷,亦不会突发这么迅猛,基本不可能自己吃了晚饭,马上就进入肝昏迷。然后她就详细问母亲晚餐前后的状况,问母亲睡前服了哪些药,当听到服用了镇痛,镇静的药时,她断定,是药物作用,吃了镇静药个半小时内,正是药物吸收高峰期,加上年纪大,身体功能差,所以药物对母亲影响大,导致她进入深睡状态,暂时是有惊无险,但是,母亲的状况已经极差,已是弥留之际,来日无多了。
平时45分钟的路程,由于情况紧急,加上走高速,事后看手机通话记录,从动身打电话,到刚到家接了个电话,三十二分钟到家,精神高度紧张,期间表哥电话叮嘱,安全第一,不能为了满足母亲活着回家的遗愿,而忽略了自身安全,平安回家才是最快捷的方式。
母亲肝硬化三十多年了,期间数次面临生死危机,四十多岁时就因肝硬化引起胃底静脉扩张数次大吐血,数次度过生命危机。后来经过输血,辅以大量的中药,长期氨基酸保养,定期的白蛋白输入,病情基本得到控制。2017年因为肝硬化再次引起胃底静脉扩张,半夜大吐血,后来经过抢救,输血,白蛋白的辅助治疗,坚持了大半年,去年又是因为肝硬化并发症,及轻微中风,住院半个月,再次坚持到了现在,所有给母亲治病的医生都感叹,妈妈病情这么严重,从四十多岁得病,坚持到八十多岁,已经是一个医学奇迹。
母亲每次生命危机关头,都得到了至亲们无私的关爱,帮助。数次在半夜发病,叔叔,婶婶,堂哥,堂妹,表亲们都伸出了关爱的双手,这种最自然,最纯朴,最暖心的关爱,我们全家将铭记一生,感恩于心。
老舍先生在巜我的母亲》中说: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在便多少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了瓶子里,虽然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
这一次,与病痛抗争了三十多年的母亲,如小草般顽强生活的母亲,也许,真到了凋黄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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