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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空城绕旧梦,不知身何处(第一回,求嫁)

晚来空城绕旧梦,不知身何处(第一回,求嫁)

作者: 打酱油的薏燃 | 来源:发表于2017-04-04 13:57 被阅读51次

    第一回 求嫁

    我姚漫涴曾发过誓,此生和你顾城没有半点关系,余生也不复相见。可当我跪在顾家大门时,看着漫天的磅礴大雨,我笑了,多么讽刺,老天爷也要在我破碎的灵魂上添上一笔,踹上一脚......都不过让我更加落魄而已。

    想想之前依附姚家小姐的身份,刁蛮任性,霸道自私,认为世上最好的便要在囊中之物,以至于在父亲升官的宴会上看了一眼顾家公子顾城便泥足深陷,发誓这将是我姚漫涴的丈夫。

    发誓?!最后值得吗。

    顾家的大门缓缓开启,里面走出来的男子还是那样英气。墨眉,星眸,薄唇,挺鼻,俊脸没有一点表情,白色长袍在风雨中轻飘,好似一幅画。他和当年无异,连眼神看自己也是一样不带有任何感情,但和过去,我的心境却不一样吧。

    他站着,旁边的小厮打着伞,眼中的鄙夷尽现。 他开口声音冷冷的,“姚漫涴,你不顾及姚家的面子,也要顾及你死去父亲的面子,即使你都不顾,也要记得自己是未出阁的女子......”

    姚家哪还有什么面子,朝廷一抄家面子这东西早就不复存在;死去的父亲曾经人人攀附,等一下台人人躲避连下葬时一口像样棺木也没有;而我未出阁的女子?不过是家倒无依无靠你们顾家不要的。这些都还重要吗?!

    我说“漫涴只想嫁进顾家,即使是位妾,即使地位低,即使下人也看不起。顾大少爷,我只想有片瓦遮在头顶,有碗饭果腹。”

    我的指甲陷入掌心,这些话居然出自我口。

     他鄙夷大吼,“姚漫涴,你究竟知不知羞字怎么写,没有姚家你什么都不是,之前好话说尽只要你退了婚你嫁我娶互不相干,你便留得一丝颜面。今日你还恬不知耻,看样最后一丁点的尊严也不要了。”

    尊严让我怒了,他凭什么跟我提尊严,如果姚家不倒你还会这样骂我恬不知耻?  “顾城,我是不会和你退婚的,你与我的婚约是两家之主定下的,如今我家中变故,我已退一步,不奢求别的,只求进入顾家有安身立命之所......”

    忍住不能撕破脸“就算你我之间没有情分可言,也求求你看在我一孤苦无依的女子份上收留我吧。”

    姚漫涴,记住你今天的恳求,记住你今天的耻辱。即使全天下人看不起你你也要撑下去,只有进入顾家这棵大树下,才能有机会替父亲翻案,替姚家讨个公道。

    一想顾远山顾城的爹,曾经不过仰仗父亲在朝中的庇佑才有今天,今日竟然把自己踩在脚底,真是人走茶凉的悲哀。再看看顾城,曾经爱慕的男子,痴心托付的心上人如此不念旧情,哼,旧情?他爱过她吗?

    雨下得越来越大,漫涴迷了眼睛,她看不清面前的一切,灰压压的天空好似直接压下来她喘不过气,她隐约听见他说“姚漫涴,你这样跪下来求我,即使你进了顾家大门,即使成为我的妾室,你一辈子更是抬不起头,你忘了你的骄傲,你忘了你的优越吗?......”

    她恍惚地觉得他语气中竟然有些不忍,听错了,他向来怨恨自己。

    黑暗中我浮沉于海面,海浪无情拍打在身上,想喊,可刚一张嘴腥涩的海水涌入口中呛得喘不气。我慌乱地扑打,心中呼喊谁能好心救救我给我一块浮木。没有人,没有人能救自己,膝盖生疼扑打也没了力气,就这样沉沦吧,就这样去见父亲吧,我真的好累......

    等再醒来发现这是一条长长的街道没有尽头,路的两边燃起无数个火堆,火烧得很旺,可就是看不到守在火堆旁人的脸。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寻找出路,突然某种力量把我推进火了堆。我惊呼,拼命地拍打身上的火苗,却眼看它越烧越旺,我想求助,可声音却卡在喉咙。无法,只好四处乱看,企图用噙满泪水的眼睛打动身边的人,希望有哪位好心的人救我一把。可结果总是那么令人沮丧,那些人,脸藏在黑暗中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他们好似欣赏在一点点化成灰烬的我。

    当我再次绝望,却听到有个声音,“漫涴,即使你痛彻心扉也不要轻易认输,死很简单”这是父亲的声音。“漫涴,你记得不要逼迫自己,娘只求你平安终老。”

    很多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斥着大脑,很痛,快要裂开。是啊,绝对不能轻易认输,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只要留命一切都有可能,绝对不能,姚漫涴你要醒来,醒来......

    艰难地睁开眼茫茫一片,好不容易看清周围的一切便打量起。檀木色粗雕的床梁,青色有些发白的挂帐,坐起身来,整个房间不大,有些旧不过还算干净,除了不远处的小桌子,便没有其他东西。

    “你醒了?”刚进来的婢女喊了一声转身向外转去,想必向她的主子报告吧。 再次见到顾城,他依旧面无表情站在床前,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盯着我看,像是企图用眼神刺穿一样,他还是很恨自己吧,就如同自己恨他一样。 房间沉默,我们就等对方开口。

    听那个婢女说我已经带着高烧睡了三天,大夫都说如果再睡下去恐怕就醒不过来了。这不更好,顾城只要一张草席胡乱包裹扔去乱葬岗便什么烦心都没了,岂不乐哉。 现在他肯定烦扰......

    “你就这么想嫁进顾家?嫁我顾城?”他突然开口冷冷打断我所想。 我低眉,真要嫁他?片刻抬头眼神坚定,轻声“是的”

    “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便成全你,可你不必奢望尊主子排场,虽是顾家妾室,但你终连妾室不如”停顿下“你要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休想活着无忧!”

    他语中冷如冰窖,凌如刀剑,藐如入骨。漫涴十指紧抓被角,骨节泛白,但脸依旧平无波澜,而她心早已如毒箭反噬痛不欲生。 她尽量不让顾城听出语调颤抖,拼命似淡淡地,“你放心,从今起我必木簪盘发,青衣披身,不沾胭粉,躲园中静息。”

    顾城此刻心中有些惊讶,或许不是此刻而是早前她跪在雨中时就有此感想。姚漫涴曾经不会低下头恳求谁,更何况是当着人前求嫁,刁蛮的小姐高傲的孔雀,竟有天拔掉羽毛收起骄傲。既然路她执意要走,自己惟有'帮'她一把。看着眼前憔悴苍白披长发的女子竟然觉得可怜,他在心底摇摇头“这是她的报应”

    他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便挥袍走了,独留漫涴无力地倒在床上。

    第一次见顾城那年姚漫涴只有十四岁。父亲姚怀被圣上封了二品巡鉴史,虽二品但官位利益绝对要比名号重许多。

    姚怀很是高兴在家中摆了宴席庆贺。宴席本无意办的隆重,只想着请来相好的同僚几位小聚,可没想到闻风的大小官员打着'同乐'旗号马屁似的留下拜帖,姚怀又不好拒绝只好做得隆重些。

    姚家小姐姚漫涴是姚怀的掌上明珠,因为姚怀终身钟情夫人一人,即使夫人身子不好只为生下一女儿,也没有纳妾的想法,瞬间随着父亲升官她的名号也更加响了起来。

    官场之道在于靠山,在于联络,在于结盟,方能稳固。姚家大树根稳地固,引得许多人观望攀登。顾家顾远山便是一个。

    宴会上姚怀举杯笑得灿烂“各位同僚赏脸莅临,姚某不慎感激,姚某有幸为圣上效力得圣上赏识实乃大荣幸,今后愿和各位同僚一起为圣上尽忠效力,报今日提携赏识之恩。”

    远处有人附和“姚大人忠心可鉴,圣上体恤,多年为其分忧才委以重任此乃实至名归,有幸跟随大人,才是后辈之福啊,今后还要随大人一起为圣上忠心为朝中尽力啊。”说话的便是顾远山。

    姚怀见此人如此恭维虽不屑但也不好驳面,树敌乃为官大忌,只好笑笑,彼此敬酒,好一副同僚齐乐景象。

    姚漫涴嫌宴会烦闷,虽受用那些夫人小姐恭维之话但听多了还是不免反感,便起身走走。

    姚家府邸偏院有一亭,亭唤“望月”。因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水中央就能看到一轮明月皎洁,像是低头遥望着的天空。漫涴很喜欢这,四周是自然恩赐的礼物。

    顾城在宴席上一杯杯地喝着劝杯酒也有些微醺。他相貌不凡,墨眉星眸,挺鼻薄唇,下颚菱角分明。他的一袭白色长袍在微风吹动下更加飘逸俊朗,此人明明浑身书卷气打扮却透着几分硬朗之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此等样貌风举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同时感叹那顾远山俗气恭维之人竟能生养出这样的儿子。

    他找了空隙溜了出来。他心气高傲,尽管不屑应酬,但父亲常常训斥,没有强大的背景就要拉拢人脉,将来才会仕途平顺。顾远山虽说训斥但也看出顾家还得靠儿子门楣,也知道他心高倔强不好太过逼迫,便每次都叹一句,为父知道难为你了,可为父已年迈还指望你能延续为父的心愿让顾家在朝廷有一席之地,等到泉下见列祖列宗不至于无颜无憾啊。

    顾城算是孝顺之人,不忍驳了父亲只好出入应酬宴席勉强说些漂亮话,加上相貌谈吐不凡自然引来人们的欣赏,这酒自然劝的也多。

    漫涴往亭子走去。四月夜里的风还凉,她的眸子印出了一抹白色,那抹白色竟然如此'艳丽'连亭子里的烛笼光和锦缎帘子都失了色。她从未看过一男子穿白袍穿得如此雅致飘逸,那个背影她至今不能忘却。

    她走到他的身边,他正扶着青石雕的栏杆迎湖面闭目。刚才还抱怨夜晚的风丝丝凉骨,可此刻却觉得这风清凉可爱,空气中青草微腥竟有些淡甜微醉。他的侧面菱角分明,又不像那些穿白袍的男子阴柔书卷。

    他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胭脂香冲淡原本自然之味,他并不喜欢,皱了下眉睁开眼。 眼前的女子年龄十四五六,本正值秀丽清纯的年纪却画了精致的妆容,身上绸缎绣的金线反着光星星点点,头上乌黑的秀发插着金钗翠花,颈上腕上腰上也是坠着各色珠宝,叮叮铛铛风铃般却失了风铃的清雅恬静,如湖上开的不是荷花是牡丹。

    漫涴向来骄傲,她欣赏他却不好意思放柔声音,开口“不知道这后院客人是不能进的吗?”她本无恶意,听者难免觉得她高傲瞧不起人,更何况听者是同样高傲的顾城。 顾城听她以主人自居就知道她是姚家的小姐,当今二品巡鉴史姚怀的女儿姚漫涴。早听说此女刁蛮任性,性子高傲目无他人,今儿一看果真如此,一开口便惹人厌烦,毫无大家闺秀温静善意。难道她不知道今天她父亲请来的客人都是朝廷官员吗,弄得自己跟公主一样,想必公主也没有这般瞧不起人。

    他淡淡说,“此亭离前厅不过两个巡廊,在下喝醉了酒来这吹吹风不打扰小姐吧。” 漫涴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主要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跟空气讲话,并且始终侧脸那一半脸深陷黑夜当中,“既然是客,理应遵主规矩,后庭与前厅虽隔两个巡廊,但后院乃家眷行动之处,现夜黑一男子总归不好。”

    顾城“按小姐意思此时与我说话便授受不清了,你这意思倒驳了姚大人今日宴会'同乐、随意'之意。”

    姚漫涴生气“同乐?是你们硬加上的吧” 顾城摇摇头,这女子不光性子傲慢,还没有大脑,如此在陌生人面前说这些不怕传出去对自己父亲不好?有些话语传出去会毁了姚家的。

    他不想和她争辩,不过三句就各自不高兴。他转身要走,漫涴这才看到他的正面。如果说他的侧面菱角分明,而他的五官却精致美好,倒比脸庞柔和许多,果真是见过最美好的男子。尤其他的眼睛,犹如星光熠熠。 顾城看漫涴上神,“既然小姐厌烦,那在下就不惹人厌了,告辞。”

    漫涴望着他远离的背影大声问“你叫什么” 顾城没有回答。

    姚漫涴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她卷着手帕,咬着下唇。她觉得很奇怪,明明很生气可一想到他的眼睛她就没脾气了,但嘴巴却念,什么人冷傲的如同冰块。

    后来,她从奶娘那里打听到,他叫顾城。 之后漫涴如同中了魔咒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有时还低语“一个小小僚官之子凭什么.....”

    思绪拉回,今夜是姚漫涴与顾城洞房花烛夜。漫涴曾无数次幻想她与顾城成亲时的热闹与奢耀。

    她是姚家的小姐,顾城英气不凡,二者成婚京中官宦商豪必来车水马龙地贺喜。再想到,穿着最精致的凤冠霞帔,身边陪伴英俊的夫君,这让多少夫人小姐羡慕。还有婚房,府中府外全是漫天的红色,婚房内也必须红色喜庆,大红喜字,龙凤喜烛,瓜子大枣,花生椰子,好酒好欢乐,绫罗绸缎耀熠生辉。

    此刻与曾经的幻想截然不同,姚漫涴没有凤冠霞帔,就连一件红色褂子也没有,唯有件青色裹身。她乌黑秀发随意挽起上面的桃木竹节簪子斜斜地插着,烛光下泛着光。屋里没有任何红色,倒像今日不是喜事是白事,寡淡的如白水。

    那日开门的丫头看此景凄凉不忍心,偷偷地拿根细短红蜡点燃。看她静静坐着也不说话摇摇头退了出去。

    漫涴出神,她宁愿觉得是做梦。多想梦醒十分回到以前,姚府的尊耀,父母亲的欢颜,一家三口坐在亭子赏月色吃点心。

    那年正值花颜方好,母亲喜欢花儿院子里便种满,香气四溢随晚风飘散,即使灼热的白天,阳光也散着淡淡香气。母亲常说她是牡丹,吟诵“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之后便笑着挠漫涴的痒痒,两个如花的女子笑容灿烂,笑声穿透花园,仿佛风铃好听极了。

    但漫涴却忘了描写牡丹的并非只有'第一香',还有“寂寞菱红低向南,离披破艳散随风。晴明落地犹惆怅,何况飘零泥土中。”就算是花,经了风雨吹打也归了泥土,更何况人呢?

    因为是妾不必拜高堂,但顾远山还是'赏脸'出现。

    顾城说“既然你心已定顾家就成全,省得旁人议论顾家的不是。”

    顾远山斜眼打量漫涴,对着顾城说“不就娶个下室,按照规矩旁人定不会说什么。" 他话锋转向了漫涴,"你虽出身官宦,但如今也是罪人之后,是我顾家还念旧情,看在你跪地恳求的份上,我顾远山就应允了。望你记住身份,顾家还能给你碗饭吃。"他笑了。

    "下室不必拜高堂,我且歇息了,省得破了规矩晦气!"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顾远山临走又大喊站在一旁的老妈子丫鬟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拜了,又不是图什么吉时。"

    顾城看了眼离开的顾远山,摆了摆衣袖,对前方的红漆檀木桌说,"好了,赶紧拜吧"  漫涴看他挺起的胸膛,眼光疏离,依旧白色的长袍,墨黑的长发,有说不出的悲凉。

    厅中凉意肆起,风拂动,把两人衣袍吹动,顾城黑发飘起,正好挡住她清凉的眸子,那一刻,漫涴觉得眯了眼睛。

    两人最终拜了天,对了拜。这场婚礼,没有一丝暖色,淡得如水,薄得如棉。

    行完礼,顾城说,这是你选的。

    全程,姚漫涴没有说一句话。

    婚房内,她就在掉了漆的桌旁静静地坐着,屋里很静,红烛微微亮着,窜着风摇曳的火光,映在墙上是她瘦弱的身姿。她坐了许久,当回过神,她摸了摸发髻木簪,摸了摸脸,看了看衣袖。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今日终于嫁给顾城,可惜此时的心境与过去大不同。从今往后日子过得要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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