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给你搁油布盖着呐!”杨欢喜还在跟鲁凤久说话儿,“鲁大叔,得空儿你教教我唱唱大秧歌调儿吧!二人转也怪好听。”
“你想叫你鲁大叔作难?我是豁个嗓子闹闹就是,不着腔不着点儿的,怎能为师传徒?"鲁凤久是心里得意嘴客气。
悦来嫂在库里着了急:“我说你们别扯闲白儿了!老鲁快搬酒。过了时辰,我那沙锅凉过头,药力溶不进酒里去。”
“嗯,嗯,这就搬。”鲁凤久赶紧跟过去。
杨欢喜笑道:“悦来婶她呀,可是那嘴狠心软的,嘴上挺冷生,心眼可疼人呢。”
“我知道,我知道。”鲁凤久连说着进了库房。
鲁凤久一只胳膊夹起一篓酒,随着捧着一个酒篓的悦来嫂往回返时,杨欢喜突然在大门口撵了几步:“悦来婶!”
“啥?”悦来嫂站下问。
“管志华从朝鲜邮来一封信。”杨欢喜说。
悦来嫂一喜:“你这个呆闺女,咋不早点拿给我?”
“不是邮给你的。你急啥?”杨欢喜抿着嘴儿,显得像个顽皮的男孩儿。
悦来嫂一奇:“那是邮给谁的?”
“邮给我的呗!"杨欢喜就是大方,说这话时展展扬扬,没半点忸怩样儿。
悦来嫂和鲁凤久都有点怔了,撂下酒篓,相觑着呆了好大一会儿没开口。悦来嫂也不是心笨的人,眨眼间寻思了好多景儿,平静地,但又亲昵地说:“婶子不知该不该打听,志华在信上说些啥?”
杨欢喜掏出信来:“这不,他给我布置任务呢。你们看嘛!”
“布置任务?”鲁凤久也奇了,拍拍手上的灰,接过杨欢喜递过来的信,到大门框的长明灯下,用他自悟的几个字儿看起信来,边看边称许地点头,看完了还直吧哒嘴,像品味什么滋味似的。
悦来嫂在一边着了急:“信上到底说了些啥?别把我装进闷葫芦里呀!”
“她婶子,也不知你是怎积的德,老天给了你个好儿子。”鲁凤久答非所问,感慨着,“不怪人说,时风胜过家风。年轻人出去闯荡,学好学坏,都快。”
“志华咋啦?”悦来嫂有点担心了。
“婶,鲁大叔是在夸志华呢!”杨欢喜赶忙给悦来嫂交底儿。
“就说这信吧!”鲁凤久用手指头掸掸信封儿,“写了三件事儿。头一件,挂着他们小哥们的竞赛公约,问照办没照办,叫欢喜写信告诉他。二一件,他挂着你这个妈,叫欢喜他们常到你跟前,怕你想念他。三一件,是让大伙儿帮助他的大顺哥进步,不要看着他落伍。你看这孩子,也够上对国忠诚对妈孝敬了。有这么个儿子,你不是修来的福嘛!我那几个小子,将讫能赶上你的志华一半,我就已足得烧高香啦。”
“看你说的!”悦来嫂把儿子写给杨欢喜的信拿到手上摩挲着,眼里喜得闪泪花儿,“我还以为……欢喜儿……”
杨欢喜猜出点悦来嫂下文的意思,作羞地搡搡悦来嫂的膀子,“婶,你可别瞎寻思呀!”
鲁凤久笑道:“我看也不见得不相当。你悦来婶当婆婆也够热乎人儿的,不会给儿媳妇气受。”
“老鲁大叔,看你!”杨欢喜再大方,一个黄花闺女,也受不得人家把话挑得这般明白,因此杨欢喜还嘴说“那大叔把你家春玲许给志华吧!”
“只要志华和你悦来婶愿意,我的春玲准应。我更没说的。”鲁凤久倒说得侃快,“你呢,欢喜,听说人家给你介绍过何大顺。大顺不中,二顺咋样?要行的话,叔给你保媒。”
“哎呀,我的彪叔叔!”杨欢喜惊叫起来,抢回志华写给她的信,跑进了库房。
鲁凤久和悦来婶笑着,搬着酒篓往悦来栈走去。道上,鲁凤久说:“现今的孩子们,也是十个指头不一般齐。你看杨欢喜跟志华就对路儿,跟何大顺就两路劲儿。志华那孩子厚道就厚道在不嫌弃大顺这样儿的人。唉,人呐,一辈子各有各的道儿。”
“你还别说,听铁笛王的儿子王树本说,大顺近来也有回转。朝鲜那边一打仗,他就怕变天。终究是穷人的骨血关着,大人总要影响孩子。听说他还要参加镇上的青年俱乐部,又怕人家看不起他。王树本正一劲儿给他打气儿呢!“”悦来嫂叹了一口气,“啧啧,我就说过杨欢喜他们,但凡能叫他下得来台,就给他个台阶儿下。”
他俩搬着沉重的酒篓,打后大门进了悦来栈的院子,还没等撩开后门门帘儿,就听屋里有战老大的声音:“喔呀呀,又到了松雪灵封缸入窖的节令啦!可惜,我跟酒断了缘分!”
“战大哥,你可别把话说绝。今年这松雪灵是加料配的,万一过年春上出土开缸时,酒香又迷住了你,那可咋发落你?”这是姜桂香的声音。
“那就罚他下酒缸!”这一声,是在后院添完牲口草进后房门的迟发祥说的,“没听说,早年间有个酒迷,整天喝,他哥一气之下把他丢进了装满酒的大缸里,缸上头盖了个上扇儿磨扇,给他留个磨眼儿喘气。他可好,从磨眼儿里伸出手来要咸菜疙瘩下酒,”
“这个古儿可逗死人哩!”这是春玲的声音。
“这个罚法真便宜了酒迷山东战老大!”鲁凤久挟着酒篓进屋来了。
悦来嫂这时却说:“你们可别结伙欺人呀!他战叔喝酒时,你们说东道西;他战叔戒了酒,你们又寻他的乐儿?”
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