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所有的生离死别都是道听途说,都是远远近近的别人的经历,远如故事里的人物与亲人永别,近到我的发小平的爷爷奶奶离世,那些死亡都不曾引起我内心一丝丝对亲人终将离我而去的担忧,更不曾令我对死亡有所敬畏。然而,忽然那一天就来了――外婆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如果说世上最爱我们的人是父母那肯定没错,但是在我们的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从她那里感受到的关爱肯定要比从父母那里得到的要多,外婆就是世上最爱我们的人。
外婆生性和善,从不与人争斗,经历过时代沧桑练就了一身坚韧没有一点奸滑势利,对人和事只有真诚以对、勉力为之,这一点在她信奉基督教后更是如此,所以好像人人都说那个老奶奶人好。外婆对我们几个外孙女无条件付出、温柔呵护,即使我们犯错了,外婆也从不曾呵斥一句,教导温柔而坚定大概就是如她那样的,但凡外婆说不能做的事我们没有违反过,但凡外婆说过的话我们都能记住,外婆无条件的爱让我们无条件的服从。外婆在我们身边的日子里,我们都能感觉出一种温馨,父亲的暴脾气有人给他台阶下,母亲委屈了有人宽慰,孙女们冷了饿了更是有人缝补浆洗做饭,外婆还会给孙女们唱神歌,讲各种故事――传说中的故事和年代往事,对我们有意无意地进行真善美的教化。我们都太喜爱外婆了。我以为外婆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等我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然后给她买各种好吃的……可是外婆就像一座山忽然间塌了!
那天下午,外婆洗澡的时候昏倒了,母亲扶她上床躺下,喊村上赤脚医生大先生来看,说是血压高冲上头了。我们是听说过高血压的危害的,所以当时我的心里开始有点害怕了,害怕外婆一病不起,但是还没有想到她会老了。直到我大舅从天津火速赶回,我外婆依旧迷糊不醒,我开始害怕外婆可能真要丢下我们了。那几天,有时候我在猪笼屋和猪食,真想看到外婆好好地端着剩饭盆从外头走进来,一身青色的对襟布褂;有时候我在水井打水,就想看到外婆在旁边水池子里洗东西,穿着雪白的大襟褂子……有一天外婆忽然清醒点,想吃粥,我们都很高兴,不曾想那只是回光返照,两天后,外婆再也没有醒来。外婆老了,我不愿意接受,也有些害怕。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当看到穿着寿衣脸盖黄纸躺在床上的外婆时,我很想上前再去摸摸她的脸和手,可是又不敢上去;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希望又能看到外婆佝偻着肩膀坐在床头缝补,但是又担心她真的坐在那了自己会怎么面对,我害怕永远失去外婆,又害怕外婆以另一种形式出现。有那么几天,夜晚静下来的时候很怀念外婆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光,又害怕外婆的身影只是在黑夜里才出现。外婆出殡后几天,我就开学了,有好长一段时间里 ,每个周末回家的路上,我好想能听到外婆唤我的名字迎着我深怕渐浓的夜色吓到我 ,但是期待的同时也心存惧怕……
所有的害怕其实都源于深切地明白一个事实——外婆已经与我们阴阳两隔,这是对亲人永离的恐惧;还有一层对死亡的恐惧——哪怕是至亲的魂灵出现,也无法面对。
外婆走后,我们都失去了人间最温暖的爱。那种有人知冷知热被珍爱的感觉几乎是我长大后的恋爱婚姻关系里一直渴望的,然而人情冷暖,对的人对的关系,可遇不可求。人近中年,但求亲人们平安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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