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有信――《胭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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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1988年上映的电影《胭脂扣》改编自李碧华同名小说，由关锦鹏执导，梅艳芳、张国荣主演。该片主要讲述了香港三十年代的石塘咀名妓如花与纨绔子弟十二少的感情纠葛 。

  我最喜欢这部电影的开头与结尾。电影一开场，碎花的背景感觉和这个故事有些违和，看完全片我觉得梅艳芳在饰演这个角色的时候，眼神的把握很好，这时候出现的如花眼神淡薄，像接客之前化妆的不屑，又像赴死之前的决绝。她画眉，染唇，一切都那么熟练，跟影片后面朱宝意扮演的阿楚因好奇而用了她口红的表情神色是完全不同的，久在十里洋场的如花与有正当职业的阿楚，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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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如花扮男装唱的《客途秋恨》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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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睇我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小生系缪姓乃是莲仙字，为忆多情嘅歌女呀叫做麦氏秋娟。见佢声色以共性情人赞羡，佢更兼才貌仲的确两相全。

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是以孤舟沉寂晚景凉天。你睇斜阳照住嗰对双飞燕，睇我独倚蓬窗我就思悄然。耳畔听得秋声桐叶落，又只见平桥衰柳锁寒烟。第一触景系更添情懊恼啰，睇我怀人愁对嗰个月华圆。

  这首唱段张国荣也唱过，但我觉得影片中如花唱得更加动人。他与她初见便被她吸引，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温柔和志在必得的自信。如花唱完换做女装敬酒又走出去的场景施施然如游离无浮华之外，她是高傲的。

  十二少对她说她有很多样子，男装、女装、化妆、不化妆、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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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她的相处，仿佛烟雾缭绕，看不清，虚虚实实之间无法叫人分清，也许这正是十二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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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让我印象深刻莫非是他们一起再唱《客途秋恨》，唱得没有第一次那么认真，躺在塌上，闲闲地唱几句，再聊聊天，这样子，就如同平常人的恋爱一般自然。

  再有就是情到浓处，十二少将如花抱在浴室的地上，慢慢解开她的旗袍，一个女子的性感，魅惑完全绽放，梅艳芳独有的味道表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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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来看她时，等了很久也不急，他剥橘子给她吃，讲笑话给她听，他在她进门的时候说：我来的时候在想，我靠你这么近，你会不会躲开?如果你躲开，就不是我要的女人。

  她虽找借口故意晾着他，却不知不觉中吟哦了一句：凉风有信。这个场景的如花是淡妆，她借的胭脂没有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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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真实的东西是最不好看的。

他说：不好看也要看，谁让我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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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见他母亲的时候，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与她在绮红楼里穿得完全不同，她想留给自己爱的人的母亲一个好印象，但可想而知结果是不如愿的，十二少的母亲没有苛责却也坚定地表示了不会同意十二少娶一个烟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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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少为了能和如花在一起，放弃了自己的身份，与家人反目，失去了经济来源，为谋生去做戏子。他的眼睛里没有明显的焦距和着力点，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自信，他迷茫又抗拒。我想，这些如花是明白的，所以她既幸福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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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次表演中，跑龙套的十二少化着浓妆，家人突然寻来。十二少没有回去，这里有一幕让我十分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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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哭了，他反抱着如花，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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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少坐在窗子上，看着如花坐车去绮红楼接客。

  她和他在一起，烧了签，她叹他：以前有签，现在有你，这一生也过的不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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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死的时候，互相抱着，倒在十二少送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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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阔少梦醒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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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如花重新来到人间，遇到帮她找十二少的袁先生和阿楚时，香港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变换，与以前再也不同，绮红楼也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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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得不承认，在得知如花不仅喂了十二少鸦片，一起赴死之前，在他的酒里加了大量安眠药时，我与阿楚一样不理解，她说他们想一直在一起，她是非要十二少死的，我不理解这种爱，太过浓烈决绝。正如袁先生回答阿楚问他会不会爱上如花的问题时说的，如花的爱太浓烈了，会伤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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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到最后，我理解了这个女子的决绝，她仿佛浮萍一样抓着十二少，她不能忍受十二少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不能忍受他的幸福与她无关，正如尘世间每一份爱一样，伴随着占有欲和嫉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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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如花终于见到了落魄年老的十二少时，在街头苦苦等待的她已经不见了，她现在已经释然了。

  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胭脂盒我挂了53年，现在还给你，我不想再等了。

  这部电影的结尾我也很喜欢，如花出门，苍苍老矣的十二少追到门口，看着如花像一缕烟般逝去，老泪纵横地让如花原谅他，背景音乐响起……

誓言幻作烟云字

费尽千般心思

情象火灼般热

怎烧一生一世

延续不容易

负情是你的名字

错付千般相思

情象水向东逝去

痴心枉倾注

愿那天未曾遇

只盼相依

那管见尽遗憾世事

渐老芳华

爱火未减人面变异

祈求在那天重遇

诉尽千般相思

祈望不再辜负我

痴心的关注

人被爱留住

问哪天会重遇

这首歌，张国荣和梅艳芳都唱过，梅艳芳唱的是：负情是你的名字。张国荣唱的是：负情是我的名字。

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的美丽。

  倘若第一次赴死容易，再来一次的勇气又有谁能有？

  我并不讨厌十二少，这样的结局是最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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