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理想国的推送中看到昆曲新戏《白罗衫》在上海要举行发布会，白先勇先生是这出戏的艺术指导，将亲临现场。突然心念一动，想去现场看一眼白先生。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第一次接触到白先生的文字，是间接看到的。董桥一篇文章中引用了一段《玉卿嫂》的几句，记住了《玉卿嫂》这个别致的名字，但不知道作者是谁。后来，在大学里才知道白先勇这个名字，陆续看《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永远的尹雪艳》，只觉行文如流水，美丽中有哀伤。某友好读书，涉猎颇广，她告诉我白先勇是白崇禧将军的儿子。当时，对这位作者多了几分好奇。但那个时候，网络还不发达，我大概还不知上网是什么，也没机会查到白先勇的资料。后来，书店碰到或网上看到，陆续又看了一些白先生的小说。每一篇都有种动人的哀婉。白先生的小说中，时时可见民国的繁华，仿佛金陵旧梦，仿佛六朝烟雨，流露着“关河万里，云山飘渺”的气息。他曾在不同的讲座中提到，当年在美国，写《永远的尹雪艳》时，住所外边是大片玉米田。对着玉米田，他写着老上海的繁华旧事；他说，某天，突然意识到“我所认识的中国已经不存在了”。繁华一场旧梦。
几年年前，大学公开课开始流行。突然想到台大会有些什么课程，上网一搜，发现台大的《白先勇人文讲座》系列，都是很好的课程。白先生自己做了一个《红楼梦导读》。第一课的开头，别的老师做介绍，白先生坐在台下，穿着中式长袍。现在几乎没人这样穿，而那件长袍穿在他身上，用师太的话说，就是无比熨帖。后来的讲座中，白先生一直穿着那样的长袍。有一次课上，他谈到自己的新书《父亲与民国》，寥寥数语中提到惊心动魄的往事。后来，我又在网上听到他在美国大学的专题讲座，专讲这本书，一共讲了两个多小时，照例穿着棕色长袍，态度和煦，令人如坐春风。他说，原本觉得自己没资格写历史的，但关于民国关于往事关于父亲，都没有一本翔实公正的历史书籍，只好自己动手写了一本。
后来又在书店看到他的散文集《树犹如此》。第一篇同名文章为记念亡友而作。深沉的感情力透纸背穿越时空，令人叹息。92年挚友病逝，98年成文。而今，多年过去，白先生自己也已80岁。那伤痛也许都转为更深沉的情感。
白先生今年80岁了，却丝毫不见老态，步履从容，思维敏捷。十年来，他一直致力于昆曲的推广，十分忙碌。也许，工作令他年轻。也许，对昆曲的热爱，对文学的热爱，对美的热爱，令他年轻。爱是最强大的力量。因为对民国的爱，他写出了美丽的小说。因为对亡友的深沉的感情，他写出令人大恸的《树犹如此》。因为对昆曲的热爱，十年奔走辛苦，令他更加年轻。
仁者寿。祝福白先生，在以后的时光里，创造更多的美丽。
PS：这是一篇旧作。修改了一下贴出来。白先生的讲座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我报名，得到座位，兴冲冲地跑去。进了讲座大厅，我坐在靠近休息室的门口，看到几个年轻人陪着白先生坐在里面。他慈眉善目，态度亲和。我想，此刻没人围着，赶紧请他签名。然后，才想起来自己两手空空来的。又想可以跟他合影，犹豫良久，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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