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海边。辽阔的海,望也望不到边的海。长发飘摇,碎裙舞动。她在给他的信上写道:过完这个夏天,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能等我吗?
她决定为他做一件事情。她买来了很长的毛线,学起了打毛衣。在她单纯的思想里,她想亲自为他打一件白色的毛衣,等到重逢的时候就可以送给他了。于是她开始没日没夜的织。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织毛线,所以一直织了很久。往往,是织了很长,但是一发现有了错针或者漏针的时候,就决不犹豫的拆掉,丝毫都不觉得可惜。
毛衣织了很久,快完工的前一天夜里,她却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噩梦。具体内容记不大得,醒来时却是哭得滂沱得自己。开灯,瞥见那件白色得毛衣,她拥在怀里,说不出的感觉。
泪水,无声的在夜里不自觉的肆意。
下着雨的阴冷的黄昏。
她穿着黑色大衣,轻快的走过了一幢幢的楼宇,终于来到了他的宿舍。可是,他的宿舍门是紧锁着的。她就站在那里一直的等,等了很久很久。她从包里扯了一张纸,在上面写道:我来找你,你不在。
等了很久。
他们独自撑了伞,沉默的往前走。她很伤心起来,她没有想到,她们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的。她似乎就要猜出他沉默的背后想说出口的那两个字。她偷眼看他,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一支接着一支,抽得很凶。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要和她说些什么,只是在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很虚伪。她真的不愿意听一些没有意义的话。她抬高了手中的雨伞,看一眼低着头的他,忽然很坚决的说,再见。
转过身,眼泪忽然就决堤起来。她却还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
雨忽然间越下越大了,凄冽的风吹得她的伞都快撑不住了。她跳上了一部公车,坐在车尾,浑身开始战栗起来。雨水拍打着车窗,外面的灯光闪烁而迷离。
她一直乘了很久的车,过了很久,她才发现她乘错了方向。可是她没有急于下车。车一路的驶向前去,肩上的背包提醒着她包里还有一件她为他织了无数个夜晚的白色毛衣。在那一刻,她忽然从心里升出来一股悲凉。她倦在公车的一角,觉得自己很可怜,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锥心的刺痛。一夜之间,她好像就什么都没有了。
雨季持续了很久。
她一直封闭着自己,到了雨季该结束的时候,就到了他的生日了。这一天,她起得很早,她决定在这一天做点事情。她拿出了那件放了很久的白色毛衣,决定拆掉它。
她用剪刀在毛衣的一角捅了个洞,然后在里面抽出了一根线条,而瞬间,整件毛衣就变成了一团一团卷曲着的毛线。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拆衣服要比织衣服快得多。
而感情,和拆毛衣应该是一样的吧。
有一个五月份的晚上,她站在寂寞的天桥上,天空好像变的很低,星星好像一伸手就能够抓在手心。她张开双臂,对自己说话。
她说,我很坚强的。
一个温和的午后,她一个人淹没在热闹的街市里。她刚进入一家小店,那里就传了一首歌出来。她听出来了,那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声唱的他喜欢的歌。名字叫做《铁窗》。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安静下来了,橱窗里得某个银色饰物因着灯光的折射,一下子闪亮得刺痛了她得双眼。
思念,忽然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这种思念,毫无来由。
她决定给他打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了,他的声音依然是那般的熟悉,她故作轻松的对他说,“喂,是我……”,可是,她以为经过那么长的时间,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吗?他疏离客气的语气一下子把她拉到了现实:“哦,你还好吗?”
沉默。他说,“对不起”。可是那一瞬间,她讨厌他要继续那样的话题了,她说,“没有对不起,真的。我等你,在这个世界的尽头等你。这是我的自由罢。”
然后,她把电话挂了。
是春寒料峭的季节。
她穿了厚厚的大衣,用一枚翠绿的发夹夹住了头发去做地铁。她是美丽的。
地铁还未进站的时候拥了好多人,她不经意的抬眼。忽然间,她心跳加速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就隔在她几米之外。那个人,正是他。
她看清了他,依然是消瘦的样子。她很想跑上去,和他打招呼,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她低下头想,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看到她,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无所事事,这样子会让他笑话。这样想着,再抬头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地铁来了,她随着人流进了地铁。地铁很快的飞驰而过了。她坐在座位上,却又一次看到了他,在同一节车厢。她还是不做声,她想起的是几年前这个城市刚有地铁的时候,是他带着她第一次买了二块钱的票去乘地铁。是巧合吗?多年以后,她遇到他,还是在这地铁里。
同一个站台,同一节车厢,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整个夏天,她的心情都很好。她甚至想骑车去他的家周围转悠。可能,还会遇到呢。
这样的念头折磨着她,终于在一个刚下过雷雨的清晨,他决定把它变为现实。
她终于晃到了他家,可是他看到的是一片破落的楼宇。那里住了很多户人家,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可是,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家。那一刻,她泄气了,她不想找了。
那片房子,听说,很快就要拆掉了。
他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他家的电话。接到她的电话,他多少有些意外,但是,居然没有尴尬。她说,我在你家门口呢。可是说完了,她就后悔了,她想,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以为我能回到过去吗?于是她没等他开口,就接着说,我三月份的时候乘地铁,看到你了。没想到他说,没有吧,我大半年都没有坐过地铁了。
她的心里开始失望起来,她也不想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做过地铁。可是在心里,她情愿相信,他是做过的,而且,是和她是坐的同一班地铁。
两人在电话里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她想,真的,原来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再努力,还是回不去了。
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她去了另外的地方,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她的状态一直很好。她会一个人跑去逛街,看午夜场的电影,去读一直想读的小说。还有就是认识了很多思想丰富的人,这一切都让她悠闲而满足。
但是她已经不再记住多年前她和他说的话了,那个时候,她说,我会在世界的尽头等你。可是,现在,她知道,没有谁会永远的等着一个人。
没有。
快了,真的到了十二月末了。那个时候,有一首歌到处在唱着,“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她想,爱情,我真的曾经有过爱情吗?还是,只是年少的一种感情,渐渐的幻化成爱情的光芒?
她决定给他拨一个电话。但是,她试了无数次,电话一直打不通。她这才想起,他的家应该真的是拆掉了吧。
她和他,从此真的是天涯两分。
虽然,他们还是在同样一个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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