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周五幼儿园关于母亲节的活动，最后一个环节，妈妈们坐在小凳子上，脸朝外围成一个圈，孩子站在圈外，随着音乐声跪在妈妈面前给妈妈献花。
其它所有的孩子，要不跪在妈妈面前跟着音乐哼唱，要不坐在妈妈腿上与妈妈互动。只有我的孩子，看到面前有个气球，自顾自地玩，抛上抛下，一个人自娱自乐，把我晾在一边。
我羞愧又心伤，试着叫了他几次，没有理我。
后来还是班上一个小朋友叫他过来跪下，他才跪到我面前……
完全不懂是在做什么活动，也完全不理会我的神伤。
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不止是因为他不在乎我的存在，说明亲子关系实在糟糕；更因为，一个六岁的小孩，行为举止与三岁小儿无异。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觉得，他的心智发育可能出了问题。
曾听到朋友提过“沙盘”，当天回家即上网搜索。约定了一个机构。
第二天，带着孩子去到那里。心理医生与他单独呆了十多分钟，告诉我，孩子一直在寻求关注。特别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
我想起之前幼儿园老师说过，他经常在班上无端做些怪动作，或者大声吼，以期获得别人的关注。
但医生只讲了这一个点。实际上，他身上的点远不止这些。
我其实一直知道：他害怕没有朋友，害怕仅有的朋友不跟他玩，他千方百计讨好别人，就为了让人不离开他，跟他玩；
他会拉着路上任何一个人讲话，希望别人听他讲，给别人看他手上的东西，希望别人跟他互动；
他跟我的关系不好，曾经一度不要我，只要爷爷奶奶。
我心酸，心寒，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孩子，不要我。
我认为是爷爷的问题，太溺爱，大冬天要吃冰淇淋都会给他买，而我要求严格，相比之下，孩子不懂怎样是好，怎样是不好，当然认为妈妈对他不好。当然不要我。
所以为了孩子能更好地成长，我放弃了工作，坚持带他离开了老家。
然而，一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最终，因为机构没有给予我更多的信任感，我没有选择在那里进行课程。
2
回来的地铁上，刚上车，看到有一个座位，我说，快快，你过去坐那里。
他慢慢地挪过去。
后面有个小孩急匆匆跑过他，他明明看到了，也知道那小孩是要抢座位，但，脚步依然没有加快。
最终是那个小孩坐到了位置上。
他说，妈妈，被他坐了。
我说，那没办法了。你就站吧。谁让你没人家快呢？
后来旁边有人让出了位置，他坐在了那小孩旁边。
跟那小孩互报姓名，玩了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孩突然拿自己手中的布偶狠狠地打他的脸。
小孩妈妈在后面不停喊：哎，不能这样。
小孩住了手，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笑嘻嘻地继续跟那小孩说话。
只是边笑着边拿手打那小孩的布偶。
我看得心酸。
这么软弱的孩子。
被别人抢了座位认了，被别人打了默默承受，继续讨好别人，想还手又不敢还手，只好借助别的东西发泄。
这是我教出来的小孩。
小时候多少次，他不懂事地打别人，我总是大声呵止。他被别人打，跑来找我求助，我却想让他自己解决，从来不曾帮他。
3
晚上睡着了，我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突然泪如雨下。
我可怜的孩子，你是怎样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突然想起那首诗：
我从未见过愚蠢的孩子，
我见过有个孩子有时做的事，
我不理解
或不按我的吩咐做事情
但他不是愚蠢的孩子。
请在你说他愚蠢之前，
想一想，他是个愚蠢的孩子，还是
他懂的事情与你不一样？
我仍记得初看到这首诗时的震撼。
可震撼过了，我却依然故我。
突然明白，我儿没有任何问题，他有的问题，只是缺爱！
作为一个妈妈，我并没有全心全意地去爱他！
是我，他的妈妈，把他一步一步“逼”成这个样子的。
我看别的孩子百般顺眼，看他却觉得哪哪都不如人；我对他总是大呼小叫，禁止他干这干那，逼迫他懂礼貌，强迫他守时；我看了几本育儿书就以为掌握了秘笈，肚子饿的时候不给买吃的，逼着他吃下我做的难吃又难看的饭，看他吃白米饭也在所不惜；
我把他逼得只会说“我妈妈说这个要这样，那个不能那样”，自己明明知道的东西被别人一否定立刻迟疑，总会问“妈妈，我可以这样，可以那样吗？”
我心酸的根源不在于他，而在于我自己啊。
因为自己曾经的不如意，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从来看不到他的优点，满眼全是不足。
我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是我把你变得越来越没有自我了。
而我居然，还认为是你自己的问题，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人家说，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为了来这世上，折断了翅膀。
而我，让你来了人间，却没有给予你足够的爱。还让你因为折断了翅膀，再也无力飞回天空，只能困囿于我的牢笼……
孩子，对不起。
余生，请让我好好爱你。
我不会再纠结于你的得失，不会再强迫你听我的话，不会再逼着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不会再对你大呼小叫，不会再无视你的存在。
我只会，真真切切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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