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蓝色(shai)粗糙的封面,配合陈丹青那种旧文人气息的语调,也许是你在看了那么多“其他”书的一次小小的放松。陈丹青一直是我比较喜欢的类型,不只是其个人经历,他对事物的观察理解,常常可以直击要害,配合他的“愤青”款夹杂幽默的语言,通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合”。之前只是句子式的方式,了解他,现在,这本合集,不由得让我大块朵硕。
以下是我摘录的句子:
文凭是为了混饭,跟艺术有什么关系?单位用人要文凭,因为单位的第一要义是平庸。文凭是平庸的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要凡·高。
老有人来问我,你是怎么成功的?妈的我没想到成功。我画画,因为我喜欢。我不记得小时候有过“成功”的说法。成功观害死人。你要去跟人比。第一名还是第二名,挣一亿还是挣两亿......我对一切需要“比”的事物没有反应。 我画《西藏组画》时就是为了远离当时的“正确”。我现在的画,也是远离美国或中国的主流。我知道我的画,我自己,都毫无价值,但我讨厌一群人脸上那种集体势力的表情。
中国种种考试积弊久已生成畸形的“考试文化”、“考试人格”,在我到过的十多所全国或各省市重点艺术学院,不曾遇到一位外语和艺术相得益彰,同样优异,并对二者充满热情与信念的学生,满目所见,是不知所从而不得不从的集体表情,那是被考试怪兽过度强奸后的“无表情”。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去不可能,现在仍然不可能,因为批评言论必然触及大家共同的三大背景:行政格局,人际关系,政治国情。
我也曾一路无知而愚蠢,只是贫穷时代的愚蠢无可羞,也无可张扬。现在我可能聪明一点了,只因逐步摆脱了愚蠢,并愿继续摆脱:不必同外国比较,我所比较的对象,是我自己。
您是否害怕太有思想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会怎么样?
陈:听这意思,男人们以为自己很有思想么?我注意到,今天的许多女子要比男子有思想,因此问题可能是:“这样的男人做老公会怎么样?”
没有一样东西只是你玩他,玩久了,它肯定调头来玩你。
这个民族穷得太久了,一切在告诉他,我们不再穷了,我们也有地位了,全中国都在过一种假想的西方生活。全中国陶醉在这个假想中,罗马花园证实了这种假想。 这个民族需要一个梦,现在梦实现了。但这个梦是外国梦。梦中的景象全是外国。这一百年所有事情告诉你:我们以前的日子是不好的。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再一个原因是革命。阶级灭掉了。中国地面上,士绅、精英、资产阶级、贵族,绝了种了。
可是人的心理线索很复杂,既通向熟悉亲切的,有认同感的历史景观,又会迷失在异己的,陌生刺激的新奇景观。一百多年来,中国持续发生剧烈的西化和现代化运动,中国的城市和建筑发生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景观变化,中国人心理景观中那条源远流长的大线索,开始模糊、混乱、断裂,到了今天,我们几乎找不到自己的线索了。
生命是无意义的,从来就是盲目的。上一代知识分子接受唯物论教育,进步论教育。它肯定人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世界是进步的,我们做的一切是必要的、应该如此的、向前进的——所有的苦恼、官司、狂妄、灾难,都从这里来。
绘画是视觉艺术,看不到真东西,一切都是空谈,就像是一群聋子在那里谈论音乐。可是我们全国上下千万名画家和艺术爱好者,居然也就空口谈艺术,谈了半个多世纪,像我这样的无知,今天还要给无知的学生上课。
我们太迟接触现代艺术,又太早被现代艺术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搅扰不安。小至油画,大到整个中国的文艺,都处于“更年期”。你看,传统文学、戏剧、音乐、舞蹈,电影等等,都面临持续变局。小说家要面对网络文学,音乐家要面对流行音乐,电影导演更面对影视业、制片人制度、盗版DVD等等,如果还像从前,脑筋只绕着镜头、用光之类“影像风格”转,你根本弄不到资金,干不成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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