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郡主发话,千户已让人把德柔塞进了筐子。德柔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抓住筐子,手里触摸到一片黏乎乎的东西,腥臭无比。应该是大蛇嘴里流出的粘液。德柔没有过多的挣扎,挣扎只会徒添笑料。众人看到这个亡国公主面不改色,戏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
筐子在往下降,井口的人脸都已消灭不见,太阳光线被井里无尽的黑暗吞没。炙人的火把发出的光亮也越来越弱,德柔能看见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四周凉飕飕的。那大蛇在哪里?刚才失踪的两人是不是它所为?
充满潮气和霉味的空气中传来丝丝声,德柔立马想到那半尺长的红信子。德柔感觉到自己心脏停止了跳动,周身血液凝固。
德柔下意识的一挥火把,隐约中,德柔似乎看到了两只冷冷的大眼正在黑暗中盯着她,大蛇的嘴角应该垂下了黏乎乎的口水。
就在德柔惊疑间,嘭一声响,筐子着地,德柔一个踉跄跌出筐来,双膝双手触地,这是一片软绵绵又带湿气的土地。空气中回荡着她的一声尖叫,经久不绝。德柔连滚带爬地拾起火把,如果火把灭了,她也就完了。拾起火把后,德柔机警地挥了一圈,又抬头望井口,除了巴掌大的一点亮光,什么也看不见。
德柔不时地把火把在面前晃来晃去,曾经宫里的马夫对她说过,在黑夜里这样晃动火把,可以分散狼的注意力。现在她觉得这样也可以分散大蛇的注意力,同时也让自己看到更广的范围。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有枯枝断裂的声音,有沙土磨擦的声音,还有怎么也忘不了的丝丝声。德柔知道大蛇一定就在附近盯着她,拖着粗大的身子绕个她打转,然后,趁她一个不注意,将她囫囵吞下去……
德柔半蹭着身子,这样行走虽然吃力,但可以降低被大蛇伤害的可能性。德柔睁大两眼,一只眼睛盯着四周,以提防那大蛇突然张开血盆大嘴,如果大蛇张嘴袭来,德柔已打定主意,直接把攥在手里的碗大的铃铛扔进蛇口,任它胃口再好,也够它吃一壶的;另一只眼瞄着脚下,脚下除了湿地,就是长了绿苔的石子。
已经寻了一阵,先前的两个好汉在哪里?怎么一丝痕迹都没有?如果能遇见他俩,就谢天谢地啦。
现在,德柔倒希望那个黄缎子包裹的传国玉玺能尽快出现,她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这块刻了字的石头对她没有任何用,快点找到也许可以免于葬身蛇腹。
随着火把的光越来越暗,德柔心越来越慌,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井口的方向在哪里也完全弄不清了。德柔拿衣袖擦了擦额头,额上头发湿搭搭黏乎乎的,早让冷汗浸透。
眼前出现了一块条石,乍一看就像一张桌子,条石上布满青苔。就在条石之上,黄缎子包裹的传国玉玺静静地放在那里,就像被谁专门放在那里一样。德柔心花怒放,快步上前一伸手就要将盒子抓起时,就在这一刹那,盒子后面倏地伸过来一张血红的大嘴,大嘴里拖出一条红信子,上下四颗又尖又长的牙被火把照得白森森。
德柔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紧握火把拼命挥舞。
血盆大嘴没有再袭来,但火把已经熄灭,只剩木把冒着一点红。德柔筛糠般浑身乱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刚才用力过度。也许是既害怕又用力过度。
巨大的恐惧驱使德柔狂奔起来,就在无尽的黑暗中,为了活命。不知跑了多远,双脚在潮湿的地面滑倒,她重重的摔了个头抢地,脸上沾了潮湿腥气的泥。身后又响起窸窣声,丝丝声。
“苍天啊,你放过我吧,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呜呜……母后啊,救你显显灵救救你女儿吧……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呜呜呜……”德柔翻身坐在地上哭叫,双脚乱弹,双手从泥地上胡乱抓起泥土石块向四周乱掷。
突然,右手里抓住的一块石头闪着微光,德柔止住哭,慌忙拿到身上一擦,擦掉了一层厚厚的泥土,石头立马泛出一层柔和的光,德柔又惊又喜,一边抽泣一边又用手把石头再擦了一遍,石头更亮了,发出清幽的光,就像十五的月亮一样。发光的石头鸡蛋大小,德柔把石头紧紧攥在手心,那清亮的光,从指缝间溢出。
在德柔高举的发光石头前,大蛇缓缓合上张开的血盆大口,慢慢收起昂扬的脖子,巨大的身子在地上抽出可怕的窣窣声。大蛇渐渐远去,心有不甘又心服口服似的。借着光亮,德柔看到蛇身隆起,应该是吞掉了前面两个金人,还未消化完呢。
德柔垂下僵直的胳膊。
借着发光石,德柔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她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以前应该有一条河流。走着走着,地上的白骨多了起来,有牛、马、羊等。看着这些尸骨,德柔猜想,很可能就是大蛇从井口叼下来的,自己那天就差点被它当成一只羊叼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现出光来,德柔心跳加速,疲软的双脚突然来了劲。原来是一个洞口。洞口传来河水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洞口。德柔一屁股坐在洞口光滑的岩石上,一展身躺了下来,任性地让太阳驱赶身上的寒气,浑身一阵酸痛。德柔眯着眼,望着深蓝的天际,浮动的白云,自由自在的飞鸟,和着身边缓缓流淌的河水声,沉沉睡去。
一队金兵向她包抄过来,涉过河里齐腰深的水,轻手轻脚地接近她。满脸狰狞的金兵一声不响地瞅着她,一把冰凉的弯刀压在了她脖子上……
一声惊叫,德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身边没有追杀的金兵,摸摸脖子,却觉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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