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高明起床后,特地刮了个胡子,人一下子显得精神了许多。他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高明才六十二岁,虽然有些白发,但他面色红润,皮肤白皙,神采奕奕,看上去还不到六十岁。
收拾妥当已是下午快五点的时间,高明把家里存放了三年的两瓶五粮液拿了出来,准备带到酒店晚上喝。这两瓶五粮液还是三年前,儿子去四川宜宾市开会,回来的时候带给高明的。因为是高档家,高明一直没舍得喝。
离正常吃晚饭还有一会儿的时间,福来酒家还没什么客人。服务员见高明提了两瓶酒来,知道是来吃饭的客人,便询问高明“贵姓”、一行几人等问题,这样便于来客寻找对应的房间。高明一一作了回答。
服务员听完后,便把高明引到一个小包间,因为高明告诉服务员,大概来五个人。虽是个小包间,但坐个七八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高明把酒放在进门附近的茶水台旁边,便打量起这间酒店来,墙上的几幅字画立刻吸引了高明的注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高明知道,这是白居易被贬江州时送给刘十九的一首诗,这首诗道出了诗人和朋友之间深厚的情谊。高明觉得这首诗好像是专门为他作的,看来选这个房间还真是选对了。高明股子里就一直有文学细胞,走哪儿吃饭,总忘不了欣赏一下店里的墙壁文化。
在这首诗的旁边,还有一副山水画。看得出来,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一个有文化品位的老板。
正欣赏字画的时候,子怡和她的邻居王芬到了,一起来的还有王芬的老公——杨德铭。高明连忙让座,叫服务员倒水。
“老高,我带了个拖儿过来,不介意吧?”王芬笑着说道,“我老公,杨德铭。”
“怎么会呢?欢迎!欢迎!”说着上前一步,握着杨德铭的手。
“打扰了啊,高老师。”杨德铭说道。
“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请座。”说着,高明又转向子怡和王芬说道:“你们也坐,喝点水。”
“老高,气色不错嘛!”子怡这时候才插上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高当然气色好啦!”王芬笑道。
“王老师,你可真会说笑。”
“谁有喜事啊?”冯明健还在门外,便笑着问道。
“哟,冯老弟来了?快请进,请进。”高明连忙招呼着。
冯明健和老婆曾静芳刚进屋,高明就开始向在座的各位一一相互作着介绍。待介绍完,高明叫来服务员点菜。
“你们都点个自己喜欢的菜。”高明建议道。
“女士优先。”冯明健提议道。
“那就让你夫人先点。”子怡说道。
“这哪儿行啊?今天你是主角儿,刚才老高说了,你是他老师,理当先由你点。”冯明健说道。
“好,我们就别墨迹了,那我就先点一个。”
其他人都点了后,高明又点了几个特色菜。等上菜的功夫,冯明健再次开口道:“刚才说有什么喜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
“你别听王老师在那儿瞎说。”高明笑着说道。
“老高,你别叫我王老师了,听着怪别扭。你们才是真正的老师,再说,我也没教你跳舞,我比小一点,你就叫我小王吧。”
“小王就是小王,干嘛后面带个“吧”字?”杨德铭反应快,立即纠正道。
众人听后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芬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跟着大伙儿笑了起来。
王芬这一打岔,算是把冯明健追着问的问题遮掩了过去,这让高明心里窃喜。他可不想让大家拿他跟子怡的事儿开涮。
“弟妹,你喝点儿水。”高明见曾静芳半天没作声,便对她说道。
“哦,好的。”曾静芳答道。
高明就是这样,当东道主的时候,总是尽量兼顾着每一个人,不让其中哪个人受到冷落。
在大家的谈笑风生中,服务员上菜了。高明吩咐服务员拿三瓶果醋,他怕女同志不喝白酒,接着又湾腰从茶水台旁的地上,拿起事先带来的五粮液,按照瓶盖上的箭头,轻轻一拧,便打开了瓶盖。
高明正要就近从身边的冯明健那儿斟酒,被冯明健拦了下来:“老高,你要尊重老师,得先从老师那儿斟,亏你退休之前还是个老师。”
“一样的,就紧着冯老师那儿斟吧。”子怡对高明说道。
他们这样客气来客气去,倒是让高明有点为难。高明毕竟是高明,他索性叫大家都把杯子放在桌面上的玻璃转盘上,他挨个儿斟,斟好了,再转着玻璃转盘,让各人拿各人的杯子。除了曾静芳,其他人都倒了一杯白酒。
一切准备就绪,冯明健提议道:“老高,讲两句?”
“那好,我简单地说两句。”高明开口道。
“我就说三句感谢的话。第一,感谢冯老弟。这个感谢的原因呢,说起来太长,咱们以后再说;第二,我要感谢子怡,谢谢她耐心地教我这个笨徒弟;第三,感谢曾静芳和小王两口子,感谢你们能够赏光,陪我共进晚餐。略备薄酒,没有好招待,你们随意点儿。”
话刚说完,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可以啊老高,这堪称教科书般的开场白我得学习学习,不愧是老师出身,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杨德铭笑道。
“见笑了,来,吃饭,吃饭!”高明招呼大家先动筷吃点儿菜。
高明这开场白一说,冯明健听出个道道来。他听到高明刚才称呼刘子怡为“子怡”,可见刘子怡不只是高明的舞蹈老师那么简单,心中顿时有了数儿。
“来,咱们先一起走一个?”高明提议道。说完,大家一起端起小酒盅,咕噜一下干了。
冯明健正在想高明和刘子怡关系的时候,高明又给冯明健斟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并举到冯明健跟前说到:“老弟,一晃我都退休两年了,你也退休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想到退休前那事,我就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今天咱老哥俩可得好好喝两杯。”
“唉,老高,咱们可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可比不得年轻人,不能过量哈。”冯明健的夫人曾静芳插话道。
“那是,就我这酒量想把他喝醉我也没那个能力啊。来,你也一起,我请你们两口子。”说罢,高明端起酒杯,非常正式地请了冯明健和曾静芳一杯酒。冯明健本想让高明先请刘子怡喝酒的,但见高明诚意十足,便应承了下来,跟着高明一口干了杯中酒。
“唉,老高,人家刘子怡可是你的老师哈,你得好好敬老师一杯。”冯明健怂恿道。
“那是当然。”说罢,给刘子怡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来,子怡,感谢你这个细心、耐心的老师。喝了这杯酒,我就正式拜师了哈。”说完,又是一口干。
“老高,这么说,之前我还不算是你真正的老师?得罚酒!”刘子怡笑道。
“我不是那意思。”高明辩解道。
“那是什么意思?”刘子怡穷追不舍。
“他的意思是说,之前他是拜你的石榴裙下,这次他才是拜你为师。”王芬坏笑道。
“那下次是不是夫妻对拜?”冯明健跟着起哄道。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作一团。都是过来人,他们对这样的玩笑都放开了说,也没什么事儿。
不过虽然是玩笑话,但冯明健倒是希望高明和刘子怡能成。在座的人,除了高明和刘子怡,其他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冯明健也希望高明晚年能有个伴,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料。
接着,高明给王芬和杨德铭的酒也斟上,并再次给自己斟了一杯,并说道:“小王,杨老弟,来,我敬你们两口子一杯。”
喝了这杯酒,高明笑着说道:“杨老弟,你在家是不是经常被小王欺负啊?我看小王比较坏。”
“唉,老杨,你不能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哈。我们家可是老杨当家的。”王芬喝完酒应答道,杨德铭跟着说“是、是、是”,一看杨德铭在家就是受欺负的命儿。
“老高,拜师学艺可得诚心啦,好事儿成双,你得再请刘子怡一杯。”冯明健继续怂恿着高明。
刘子怡也看出冯明健的心思,便打着原场道:“刚才曾姐也说了,咱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可不能跟小年轻一样喝酒没个底线。你说是吧,曾姐?”
“嗯,老高,你可以请刘妹再喝一杯,但一定要有个限度哈。”曾静芳附和道。她的回答既没有泼刘子怡的面儿,又提醒老高适可而止,这让刘子怡很佩服她的情商。
在刘子怡的建议下,高明和刘子怡又碰了一杯,不过这杯酒只是喝了一半。毕竟,刘子怡也不想高明真地喝醉。
见高明只喝了一半,冯明健本想说高明心意不诚,让他喝完的,曾静芳私底下扯了扯冯明健的衣角,冯明健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在热烈的气氛中,大家喝着酒,开着玩笑,又聊了一下家长里短,不知不觉,便酒足饭饱了。
一桌酒席总共才六个人,气氛却相当的热烈,高明对今晚的饭局很满意。这顿饭既感谢了冯明健,又在似是而非的朦胧中,增进了高明和刘子怡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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