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愿拒绝婚姻 只因不想做一盆“泼出去的水”

事实上，我打从心里是不愿意结婚的。我倒不是赞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而是从爸妈那里取经过来的。当然，我也不是想说他们婚姻生活不够美满幸福。

这个想法早已根深蒂固地存在我的内心，我一般不愿意轻易向他人倾吐，原因有二，一则这个想法固执而狭隘，别人听了多半会取笑我，甚至鄙夷我，二则，未来向来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的模糊不清的臆想，很难说未来会不会遇到一个像三毛的荷西一样痴恋我、打动我的人，故此我不想给人落下“说大话”的话柄。

我情愿拒绝婚姻 只因不想做一盆“泼出去的水”

只有一次同朋友畅谈未来，朋友听了我的想法后，面露惊异之色，诧道：“你不结婚爸妈不会着急吗？”

那天天气不错，我躺在绿茵场上被晒得有些眩晕，思路不太清晰地就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以及见解。

我是从姨妈和我妈的相处模式的大逆转得出这个结论的：结了婚的女人，都是自私利己的。

我妈有四个姐妹，算上我妈，除去夭折的，那么姥姥就有五个女儿。而如今，我根据我妈去姥姥家的频率，加上饭后同姥姥话的家常便推断出，这五个女儿几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当然，这是我眼中的她们，给她们知道我的想法，肯定叫冤。

我眼中的事实是，远在海角天边的三姨妈，在做生意失败，刑满释放以后，才来了姥姥这里长住一段时间，在这以前，我十几年人生里之间过她三次。在城里住的老姨和二姨妈，则是守着自己家的生意，称走不开，生意做了很多年，她们也没发家致富，好不容易有偷闲时间，又打电话来说自己婆婆瘫痪需要照料，儿女上学需要做饭，老妈子做得不亦乐乎。再说我妈，我妈总是迫于我奶奶的压制，一声不吭，就例如说今年初二，两盒五粮液明明已经搬上了后备箱，奶奶见了无故扣下，我妈默默妥协。

有时候我妈私下会跟我抱怨：“你姥姥今年都八十多了，你奶奶才六十多，你说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你姥姥？可我一去城里，你奶奶就给我脸色。”

我真想反问她：为什么您会懦弱至此，连看父母这种合理合法的事都成了负担？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答的，但我心里一定如同现在一样波澜不惊。拥有孝心本是无可厚非，可若连付诸实践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想孝道。

《李尔王》中我最喜欢李尔的小女儿考狄利亚，甚至以“考狄莉亚”作为自己的网名。我喜欢她，自然是因为她的善良、孝心深深打动了我，两个姐姐将王权架空的李尔逐出王宫后，考狄利亚不计前嫌，毅然亲率法军，不惜发动战争保护自己的父亲。我想成为考狄利亚，我不想让这世间至亲沦为日后的心上砣。莎士比亚说：“How sharper than a serpent's tooth is to have a thankless child（逆子无情甚于蛇蝎）.”而当有情变得无可奈何，回家的路上，步履蹒跚，抬脚便如千斤般沉重。

我妈和老姨在合伙做生意，开了家生意不错的小店。为求放心，二人都在小店任职，一个负责后台运作，一个负责前厅琐碎。

虽然老姨和我妈之间的关系一直时好时坏，但自从两人搬到一起工作，我发现二人间的火药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小店。

我妈跟我抱怨老姨，老姨给我摆脸色。我只是高三那年时常过去蹭饭，每次蹭饭都胆颤心惊的，总有一种在监控下行窃的焦灼感。后来我宁愿放学路上买个鸡蛋灌饼或是塞几个包子，也不愿意去蹭饭了。

我记得我妈从前跟我说，老姨年轻时特别漂亮，是她的姐妹中最漂亮、最聪明的一个，但是因为甲亢病（可能是这个，时代久远，记忆模糊了），老姨初中的时候退了学。很多男生追求老姨，包括矮小、小气的老姨夫，那时候老姨胆子小，一个人下班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追求者堵住，送花又送电影票，她吓得不敢出门。我妈得知后，每天潜伏在回家路上，有一次又被人截住，我妈二话不说就跳出来，义正言辞警告她不要再骚扰她妹妹，总之后来，我妈的威胁果然奏效了。

我情愿拒绝婚姻 只因不想做一盆“泼出去的水”

那时候听了十分羡慕这种如同老鹰护崽般的姐妹情谊，还抱怨妈妈没再生个姐妹给我。而现在，从二人短兵相接的氛围看，她们该是暂且忘了那段纯粹的青葱时光。

这些“蛛丝马迹”在别人看来似乎并不能直观地突出“自私”与“结婚”之间的联系。可我仍然固执地认为，正是由于婚姻，一个或是一群原本毫不相干的人闯入我的生活，平分甚至霸道地想要索取更多我的爱、我的关注、我的劳动，而生养我的爸妈和自小陪在我身边的兄弟姐妹呢……他们将女儿拉扯成人，甚至自己都觉得这是一盆迟早要“泼出去的水”，可我不这么想，我不想泼出去，我宁愿做一潭无痕死水，霸住原本的方寸小坑，浸润着那一小片土地，即使腐臭了，也不枉来此一生报答了无私的恩情。

某天我同一朋友散步，不知不觉话题扯偏，我问他是否赞同“出嫁从夫”这个观点。

他说同意，这回答确实在我意料之内。

接着他还添油加醋说了些别的，大抵如：女生结了婚嫁了人就是那家的人了，当然是要照顾好公公婆婆啊。

我问他，双方父母一起照顾不行吗？

除非那女生是独生女，不然当然是由其它兄弟姐妹操心。他这么说。

他认为，女孩结了婚，无需照顾亲生父母，只需按月出一部分生活费。

我在心里呵呵一声，心道迂腐不堪，赶紧结束了这次谈不拢的话题。

那一刻忽然想扛起女权大旗。虽然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没有绝对的男女平等，可这守旧的观念也应该更新升级了吧？因为女性的在婚姻中的不平等，连同我的父母一起被人贬低了。

我妈说，我爸在她一众追求者中，算是个土老帽。我妈是城里的千金小姐，家境优越，时尚漂亮，工作稳定，而且我妈十分有性格，是那种极其吸引人的性格，当时追求者排起来能堵住整个幼儿园大门。可我妈偏偏就喜欢我爸这个从农村来的、一身灰土、满口方言的土老帽。他们的恋爱像是一罐蜜糖，我向来以此为傲。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蜜糖也慢慢腐臭发烂，他们的婚姻开始悲喜交加，且大部分时间是被阴霾笼罩着的。

我情愿拒绝婚姻 只因不想做一盆“泼出去的水”

父母间第一次婚姻危机，是我11岁那年。我爸妈叫来我和哥哥，关紧了房门。他们说这段感情维持不下去了，可能会离婚。爸爸将一切错误扣在自己头上，向我们解释原因。而我妈，这个平时风风火火的女人却选择了沉默，她静静地听着爸爸的“赎罪”，没有委屈地抢过话头添油加醋，听到了一半，她拿起了爸爸的烟盒，一根一根抽着烟，那是她第一次抽烟。

我被他们气得泣不成声，我哥抢过了烟盒回了自己房间，咣咣两声摔门声。

我想他一定是忍不住眼眶中的眼泪了，所以逃回房间，将泪水藏在被窝的棉絮里。

我哥那是在念高中，在学校住宿。也就是说，后来父母无数次争吵和冷战，都是我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缩在床上捂起耳朵，眼泪掉下来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我哥在家里就好了。

长久生活在阴翳、紧张的环境里，我终于麻木了。

曾经以为，只要不离婚，争吵微不足道，麻木以后，我甚至觉得捆绑他们的一纸婚书十分可笑。

年少无知的那几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我妈，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为什么不离婚？

我妈说，她的一切隐忍和屈从，都是为了我和我哥。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甚是不解。她自己都觉着这个年纪离婚的女人，是弃妇，非但没有价值，还会给母家增添话柄，人家会戳着姥爷姥姥的脊梁骨嘲笑他们。而她的两个子女，在一个没有娘疼的环境里，难说以后会养成什么样的恶习。我深知她的身不由己，可作为她的女儿，我实在没办法不为她设身处地去思考，我希望她开心，而不是为了我这个累赘而委曲求全。

现在他们依然是夫妻，十分和谐，至少在表面上，是像普通的那些看遍人生悲欢离合老夫老妻一般。虽然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婚姻的破裂对子女的伤害，我不想多谈，因为这确实是我曾经真真切切体会到的，我不想悲剧重蹈覆辙，让脆弱的婚姻成为困束每一个无辜的孩子的牢笼。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我不愿看见它，一点一点掉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话是没错，可人亦只有一个一生，总要尽力守护好每一个应该受到守护的人，然后，将一切造成悲剧的可能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