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俗话说,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没错,30年前我一时兴起,从大学宿舍的窗口无意间泼出的一盆水,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打破了室友间的和平友好。
我不知道这一泼是否引发了她们后来20多年的生活波澜。
时光轻轻地流过
初春的北方晚风寒冷依旧。刚走出宿舍房门,一阵凉意浸透肌肤。
本来要端着大半盆水走过整条楼道,才能到达另一端的水房。但当晚十点多钟,我不知动了哪根弦,想起上月虞洁的倒水捷径,于是从距门口不到三米的左侧窗直接将水泼下去了。
这侧楼间窗下方是一条窄窄的临河荒地,对岸就是附近的农家果林了。一般没人会溜到楼后的这片地方,更何况熄灯时间快到了。
我对自己的第一次坏行为有些沾沾自喜,虞洁一听马上从下铺起身,忙问是否看过窗下有人吗?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跑到那样脏乱的地方待着呀。
虞洁说这可不一定。下雪那晚也是快熄灯的时候,我本来想从这儿倒水,结果一看楼下…
正说着只听宿舍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王凤眉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外衣的领口和上半身被水浸成了深色。
完了,我犯大事儿了!刚要向凤眉道歉,却见她径直冲到虞洁面前,将她俩桌上的一摞书呼啦一下子撸到地上,随即从自己上铺扯下头巾,狠狠地朝床沿上抽打了两下。
“虞洁,我告诉你,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凤眉吼道。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凤眉好像一准地认为,刚刚那盆水就是虞洁泼的。
“对不起,今天不关虞洁的事儿,是我泼的。你赶快把衣服换了吧,要不先穿我的外套?”我连忙上前解释,尽管对凤眉刚才的动作有点害怕,若直接发作到我身上估计早被揍扁了。
“你不用替她顶包,这种事儿只有她干得出!”不知为什么凤眉就是对虞洁不依不饶。
而虞洁呢,此时的模样真像是泼水的当事人,不声不响地听凤眉数落,任由她肆意爆发。
过了一会儿,凤眉消停片刻,虞洁说:”晚饭时我只是提醒你,没有想…”
“不用你操心!我没那么贱,绝不靠嫁人入户大城市。” 凤眉略带哭腔的声音随着熄灯铃淹没在黑暗里。
二
“你知道吗,人家王凤眉高考总分少了一门成绩,不然不会掉到咱们大专来。”
刚进大学没多久,虞洁了解到她上铺的室友很多事,越发佩服不已。
王凤眉来自山西农村,家住吕梁山脚; 虞洁是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孩子,父亲还是大型国企干部。
虞洁跟我讲,高考那三天,王凤眉要从家里每天跑三十多里外的县一中赴考。
第一天她爹骑家里那辆唯一的自行车送她来回,头两门感觉不错,高中班主任鼓励她稳扎稳打,只要正常发挥,凭她一贯成绩第一志愿报的重点大学没问题。
谁知第二天爷俩出门还特地早了点,车行到半路轮胎被一颗钉子扎到,内外透气,轮子一下就扁了。她家前后十几里都是绕山土路,前后见不到人。
父女俩推着自行车一路小跑,快到县城时才遇到一辆拖拉机,跟人家好说歹说搭了一段路,到达一中时迟到超过二十分钟,被挡在了考场外。
凤眉当时就站在县一中门口大哭不止,感觉大学肯定考不上了。一想到他爹娘说过,如果今年考不上就准备给她说婆家嫁到县城里,真是绝望无比。家里她是老大后面还有弟弟妹妹,不可能再多供她读一年书。
好在她班主任赶过来,劝她后面科目一定要继续考完,而且说即使考不上第一志愿,哪怕成绩能上大专,她照样可以走出山区到大城市读书,。
大学第一学期结束时,王凤眉的成绩让周围人刮目相看。所有科目平均分达95分,特别是令多数人头疼的高数、普物,居然都是满分。不知道的只看成绩单,还以为她是小学一年级的优秀生呢。
只有她最好的朋友虞洁丝毫不感到奇怪,并且还觉得自己跟随凤眉一起学习这么长时间,能力比高中时提高不少,平均成绩才80多分,只怪自己天赋欠缺。即使这样虞洁的成绩在班里也属前茅。
如果说王凤眉刚进大学校门时,还留有乡村姑娘的羞涩和自卑的话,一年多的时间,自从她跟虞洁相处如姐妹,学习成绩被大家仰慕多时后,她早已变成性格开朗、自信满怀的女孩。
就在不久前这个寒假,虞洁还邀请王凤眉去北京家里住了几天,并且陪她逛了许多景点。然而开学后,两人不知为什么开始有了隔阂。
泼水事件发生的第二天起,王凤眉又变成刚入学时的少言寡语。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去课室,晚上熄灯前才回来。宿舍对她来说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在外面见到我们几个室友她都尽量远远避开,进宿舍除了虞洁,对其他人也就是轻轻点个头,然后回到上铺安静地看书。
看到凤眉沉闷不语的样子我其实更难受,总想找个机会好好向她道歉,消除她对虞洁的误解。
但虞洁却对我说算了,这件事对凤眉也许有好处,至少那个邵成不再来找她,现在凤眉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什么?这事儿跟邵成有关系吗?我惊奇地问虞洁。
“你们都不知道,最近凤眉跟邵成在谈恋爱,你泼水的头几天我就看见他俩很晚在楼后面河边约会,吓了我一跳,好像两人谈得正热乎。”
虞洁继续说道:“邵成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我担心凤眉这么单纯的女孩被他骗了,就私下提醒凤眉。谁知她以为我对那种男生还有难舍情结,所以认定那盆水是我泼的,就是要把他俩分离”。
三
虞洁跟邵成来自北京同一所高中,同级不同班,从小也都住在同一座大型电子厂宿舍区。
虞洁报到的那天才知邵成也考进了这所大学,不过他是另个专业的本科,上课和宿舍区与她所在大专部有一两里路。
由于学校所在的城市离北京只有100多公里,除了寒暑假,每逢节日休息的几天虞洁也常回家。最初邵成来回都主动陪她,同行的消息很快被邵成妈在宿舍区内传播,这让虞洁的父母感到十分不安。
邵成刚上初中时,他父母打离婚的事在厂区内闹得沸沸扬扬。
他爸爸曾是文革前出身不好的大学生,邵的爷爷是资本家。据说以前为了能在厂里有更好发展,年轻时主动追求邵成妈,一个出身贫农家庭的高小毕业女工。
改革开放后,邵成爸被厂里派往深圳建分厂,后来在那边有了新欢,两口子最终以离婚散场,邵成妈在厂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自从两孩子家校之间同行了几趟,邵成妈似乎预示到什么,到处宣传虞副厂长的千金是她儿子的女朋友,她希望从外人的眼光中看到久违的羡慕。
虞洁在父母的提醒下刻意疏远邵成,其实她本身也不喜欢邵成这种类型的男生,除了嘴皮子溜会吹牛外,没什么实在的东西。
邵成后来在虞洁面前碰过几次钉子后,相互也就不再理睬,但他的私生活反而越来越花俏。凭着自己大学生的标签和英俊的外表,每次回家休假都不断地换女友。
大厂宿舍区就像一个大家庭,任何一件小事都逃不过群众的眼睛。
很多人都被邵成妈告知,邵成嫌虞洁肤色黑所以不喜欢她了,并不是虞家有多高傲。
邵成后来交往的女孩有的还不满18岁,竟然偶尔在他家过夜,他妈也不管由着儿子随便。
这个寒假结束,王凤眉和虞洁从北京乘车回校时路上邂逅邵成。一路上虞洁没怎么搭理邵成,但王凤眉却被他讲的趣事深深吸引。
新学期开始后,王凤眉不再像从前那么刻苦。晚自习没看多会儿书就常一人跑到外面独自逛。
有一次凤眉问虞洁,是不是有个北京的男朋友以后就可以分配到那里工作、落户。
虞洁开始没太在意,奇怪王凤眉怎么会问起这么长远的问题,但仔细一想,她的家庭条件逼迫她不得不考虑更多。
虞洁说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等她给家里打电话时会问下父母,看具体政策是啥样。
周末虞洁跟妈妈通长途没说两句,刚要讲凤眉的问题,妈妈就说有件重要事儿正要告诉你。
邵成妈前些天到厂办来咨询,问明年厂里进人是否招外地的大专生。说她儿子最近在大学交了一个家在农村的女友,那姑娘倍儿聪明人长得也白,如果能分进电子厂的话,赶明年那孩子一毕业就娶过来。
邵成妈有些得意地跟人事处干部讲,寒假时她见过那女孩,“我就喜欢农村出来闺女,听话好调教,不像咱们这城里的,忒傲。”
办公室的人听了此话唏嘘不已,都说如果真是那样,嫁来的女孩可要倒霉了。
虞洁妈在电话里说她很担心,不知邵妈提到的姑娘是不是王凤眉,让虞洁关注一下。
“凤眉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她在学习上对你帮助那么大,如果真是跟邵成有交往,赶紧让她疏远。”虞洁妈最后一再叮嘱。
四
水泼出去三个多月后迎来暑假。王凤眉便搬离我们宿舍。
她已提前一年通过了专升本考试,下学期就将转入本科四年级学习。
之后的一年里她基本都在本科教学区,与我们几个少有交集,但也没听过她有何“绯闻”,偶尔听她后来的同学提起,都说她就是一个典型的女“书呆子”。
当下一年我们大专毕业时,王凤眉以本科同等学力通过了研究生考试,被北京一所有名的工学院录取。
我和另位南方的室友丽萍各回到自己出生的城市,虞洁也顺理成章地回到家所在的电子厂,被安排在一个不错的岗位。
大概过了三、四年,我去北京出差时刚巧和虞洁工作的电子厂有业务联系,去厂里一打听,原来她已经辞职一年多,几个月前刚刚离京去北欧留学。
至于凤眉,当时的我觉得同她相比,自己无论在学识和能力上都相形见绌,更何况当初那一盆水让她的自尊备受伤害,所以也没再想法儿联系人家。
时光轻轻地流过
五
出校门后第一次见虞洁竟是今年的夏天。在北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带着两个混血女儿,由北到南地游览中国。
刚刚落地南方的她,当晚就迫不及待地与我见面深聊,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她跟王凤眉一直联系不断。
王凤眉现在是北京的那所工大博导教授!虞洁感慨地说道。
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两年前住在临近城市的丽萍帮儿子选大学志愿时发现,那所学校的宣传片里特地提到王凤眉教授,她现在是某学科带头人。
丽萍曾给我打电话说,片里放映的镜头让她深信不疑,就是我们宿舍当年的学霸王凤眉,她如今的气质和风采真的是傲立群芳。
虞洁说20多年前她没想到会出国,更没料到自己后来定居他乡。
起初她在国营电子厂的日子轻松又有规律,她也一时很满足这样的生活。但最令人心烦的就是周围不断有人给她介绍对象,每次介绍人一提到她都是挂着“虞厂长女儿…”.
不久国家调整产业结构,电子厂改为电子工业第一集团公司,虞洁的标签被赋予了更大吸引力,“集团虞总的女儿…”。
虞洁迫于情面走过两次相亲流程,对方一见面都会提到有关她爸爸的话题,这让虞洁感到厌恶,她决定要离开这个圈子,换个自己喜欢的环境。
她想应聘外资企业,但自己的外语水平太低,我们那时的大专毕业生连公共四级都不要求。
为此,虞洁从电子厂辞职后直接报了外语学院的高级商务英语研修班,那是封闭式全天候学习。虞洁在外院住的半年里,见到了同样在进修英语的王凤眉,她参加的是教育部专门为公派赴美博士生开办的课程。
在外院咖啡厅两人一见面,虞洁对王凤眉取得的成绩真是赞叹不已,她说当年一进大专班就感到凤眉与我们其他人不一样。
但凤眉却说最该感谢虞洁,特别是那盆水一下把她泼醒了。
“啊?你还记得呀!”
“怎么会不记得呢。”此时的王凤眉已是个非常成熟的知性女生。
“那一阵我真的是被他迷住了。没想到出了泼水事后他竟对我不闻不问,形同陌路。后来我发奋考到本科,以为跟他近了会好些,谁知他早已有了新女友。”凤眉说起这段伤心事已显得很平静。
“那段时间想死的心都有,庆幸自己居然能考到北京来。”凤眉说罢嘴角扬起自信的一笑。
“那种渣人哪配得上你呀。你现在前途一片光明,好好做吧,我以后的自豪可就靠跟你的名字连一起啦。”虞洁兴奋地说。
“所以我要特别感谢你,若不是被泼一下,真不知当时我会做出什么愚蠢决定。”
虞洁听了凤眉的一番感言,就说:“要谢你还是感谢我们的室长吧,是她一时兴起泼的,我真的不是当事人!”
王凤眉一脸惊愕。
虞洁和凤眉两人的进修差不多同时结束。就在凤眉着手办理出国手续时,外语学院发布了篇海报,有所芬兰的大学打算在华招收研习北欧冰岛语的留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凤眉鼓励虞洁试一试。
经过半年多跟凤眉的取经学习,虞洁的英语也是突飞猛进、堪比专业,没想到一次性就通过了考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留学邀请函。
90年代初的某一天,虞洁和王凤眉两人在首都机场出发,一个将飞越太平洋去美国攻读博士学位,虞洁则将一路向西北奔去,朝着未知的目标前行。
时光轻轻地流过
六
虞洁没想到自己对语言学习有这么大兴趣和天赋,在芬兰的那些年,她连续顺利地获得了冰岛语文学硕士和英语、芬兰语文学学士学位。
她说小时候都是听从父母和老师的建议,大学非要给她报计算机专业,早知道当初学语言也许自己也能像凤眉那样优秀。
大概2000年左右,中国的飞速发展已令世界瞩目,当时国内几个有名的语言培训机构向虞洁发来了邀请,同时她也收到了王凤眉的邮件。
王凤眉当时已回国在工大任教。她说学校附中正准备开办面向小留学生的国际学校,非常需要像虞洁这样的专业海归,并且还强调这所学校有大财团支持,在那里任职比她在大学本部当讲师待遇高很多。
华南炎热潮湿的气候令虞洁有些不适。我给她倒上一杯广式凉茶,我俩继续深聊。
虞洁当时非常想去王凤眉介绍的国际学校,不仅可以回到父母身边,还可以继续跟凤眉当同事。
“哦,对了,凤眉在那段时间恋爱了,还是校园式的,最终两人修成正果!”虞洁意味深长地笑一笑。
“噢,太好了,她算是一切人生赢家!” 我由衷地发出感叹。
我和虞洁的谈话停息了一会儿,她知道我要继续问什么,于是主动讲下去。
“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汉特森是我的芬兰语导师,追我时他还没离婚。”
虞洁一见我吃惊的表情,马上说:“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可从来没惦记靠嫁人留国外。”
“其实在北欧,男女之间的性爱很随便,只要当事人都愿意,发生后不承担任何责任。”
“不过婚前我一直没答应他,他也恪守我的原则,只是公开面上的表达。有段时间每天看到他对我炽烈的目光,不时收到他的邮件和卡片,看得出他对此也是饱受折磨。”
“后来自己也被这种表面方式所折磨。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好像还没有被异性这样真正爱过,追求过,甚至都有些想放弃传统原则。”
“有一天他把一面信封郑重递给我,我打开一看是他的离婚证书。他说只要我愿意,他随时准备跟我结婚。”
说的这儿,虞洁似乎还担心我的不解,我马上说:“老外能做到这样确实不多。”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七
虞洁的两个混血女儿一个17岁另个14,除了身高上有典型的北欧模样,五官都很像妈妈。淡黄闪亮的头发,像两缕瀑布垂落在姐俩粉白的肩上。
华南湿热的天气,让两个少女不自觉地脱下外衫,享受日光浴般上身只裹着吊带背心。虞洁提醒了孩子两句,在中国女孩子要注意外表,丽萍马上说不要紧,今天这包房里只有咱们四个室友相聚,不带男性家属。
冰糖莲子羹、桂花西米露、椰丝双皮奶,一件件精巧的岭南甜品让两个女孩大快朵颐,姐俩不时嘀嘀咕咕说着芬兰语,跟妈妈偶尔蹦出几个汉语单词,“好吃”、“棒”…
虞洁看了下手机,说王凤眉这就从宾馆带儿子过来。他那儿子长得可漂亮了,前年王凤眉到芬兰做访问学者,在我家住过几天。
“你们在说鲍勃吗?”小女儿冲虞洁眨了眨眼,妈妈笑着点头。
“哦,他是个好有趣的男孩!”小女儿眉眼一扬,仿佛回忆当初景象。
我慢慢地用中文问了句,“你喜欢他吗?”
谁知话音刚落,姐俩一起目光朝向我,笑眯眯地异口同声道:“嗯哼!”
丽萍也惊呆了,冲虞洁打趣说:“可以哦,你没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听虞洁这么明知故问,我估计她又有什么原因不愿提及。
“你们想多了,凤眉的儿子比我老二瑞纳还小7岁,前年到芬兰时还没上小学,在我工作的乐园玩了几天,在我家住时两女儿倒都喜欢跟他在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这让我和丽萍都始料未及。
“虞洁,你工作的乐园是指游乐场吗?”
“不是。 我这些年一直在一家儿童乐园当引导老师,目的是培养小孩早期的语言能力,按国内的说法就是学前班。”虞洁解释了几句。
我忽然想起两天前虞洁跟我说过的话,“王凤眉不是很早就认识她老公了吗,这么晚才有孩子?”我问。
原来凤眉一直等到她老公博士毕了业,两人才结婚生子。
“等这么长时间?真够马拉松的,看来是深爱。”丽萍说了句实在话。
“哦,忘了告诉你们重要信息。王凤眉的老公比她小7岁,这位男士从本科到博士毕业,一直是我们凤眉老师,也就是现在王教授的学生!”
我和丽萍顿时目瞪口呆。
房门被服务员轻轻打开,两个金发女孩一边喊着“Auntie …”,一边兴奋地朝向一位身着裙装走进的女士伸出臂膀,将她紧紧拢住相互亲吻了几下。
旁边的小男孩也被两个姐姐轮流相拥吻颊,脸都羞红了。
此时,我们四人只是静静地相互凝望,正是泪花飞溅迷人眼,恍然恰似归当年。
时光轻轻地流过
附:歌曲《隐形的翅膀》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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