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注定是一场场轮回的辜负

作者: 默浅儿 | 来源:发表于2020-03-01 21:22 被阅读0次

    1、那年我十九岁,家人为去北京上大学的我送行。夜幕降临了,长途夜班车还没有发车,父母和姐姐站在车下。母亲几乎不敢看我,眼里一直有泪光闪烁,而姐姐则在一遍遍嘱咐着,让我看好行李等等的话,只有父亲故作轻松地微笑,可我还是看得出,那眼神里藏着的多少不放心。

    我整个人被兴奋和激动塞得满满的,在大巴车狭窄的座椅里,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我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是要哭的,可我没有眼泪,哭不出来。我怕我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实在与气氛太不协调,只好努力做出一副哭丧的表情。

    “滴――”,随着大巴响亮的喇叭声响起,夜班车发动了,这就意味着,马上我就要离开家,前往几千公里以外,那个心神想往的地方――首都去念书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竟一下子就来了,止也止不住,离别的万般愁绪,排山倒海般瞬间包围了我,我泣不成声。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哭出了声的母亲,在姐姐的搀扶下,被开动的车子渐渐抛在了身后,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我哭了很久,才终于安静下来。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真要离开家了,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对未来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2、到了省城又转坐火车,卧铺断然是买不起的,一天两夜的硬座,我的身体哪里都觉得疼。

    我们这个人口大国在火车上充分地得到了印证。真是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坐车,白天还好,至少过道里还能挤过去,到了晚间车厢里各种景象,睡觉的姿势更是千奇百怪,看着让人既可笑又心酸,到了后来,我也睡过去了,睡姿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早上大概五点多钟的样子,火车终于到站了。揉着几乎快要废了的屁股,我提上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准备下车。

    那是母亲特意为我买的一只窄长形状的包,长到我拎的时候,必须踮起脚尖,斜着身体,才能勉强让它不蹭到地上。我拼尽全力,提着我的全部家当,跌跌撞撞地随着人流下了火车。来到了我曾无数次做梦到过的地方。

    3、那没有见识的脑袋,一到学校里就被校园里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和一刻也不停歇的蝉鸣搞得晕晕乎乎。

    学校里有太多吸引我的东西,食堂的饭菜让我眼花缭乱,图书馆里众多精美的藏书让我着迷,阵阵的墨香让我沉醉,就连校园里软绵绵湿漉漉的空气,也那么沁人心脾。

    就在我还没分清东南西北,流连于图书馆和那姹紫嫣红间,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忽然想起,还没往家里写信报平安呢。于是,赶紧提笔往家里写信。

    4、那段时间我母亲几乎断定没出过远门的我,一定是丢了。于是,她一天天开始变得憔悴下去。夜里睡不着觉,白天一睁眼就跟我父亲说,要去北京找我。

    被我母亲搅得心烦意乱的父亲,转身对我母亲就是一顿大骂:早说了不让去!不让去!借钱也要让去!这下好了,省心了吧?丢了!

    以我父亲的见识和对我贪玩个性的了解,一定相信我没有任何麻烦,好好的在学校里呢。所以,相对于我妈表现的更为冷静。

    父亲的不动声色加重了母亲的悲哀。

    于是,白天上班空闲的时候,有人问起我,我母亲就哭,想我也哭。跟我母亲一起干活的叔叔婶子们,都知道了母亲的心事,后来,就没有人再敢问起我了。

    5、在这些叔叔里面,有个会唱青海花儿的叔叔,他的儿子得病夭折了,他把他的悲伤和思念,化进了一曲曲忧伤的花儿里,那花儿听得让人心碎。

    现在想来那场面是足够悲惨的,他哭他早夭的儿子,我妈哭我。就在我母亲打算动身去找我的时候,我的信到了。

    后来,当我知道这些情况的时候,以我当时的心境,还不能完全理解我母亲,我居然傻乎乎地笑了。从这点,不难看出做孩子的,永远也体会不了母亲那份牵挂有多长。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得有多没心没肺,才做到了自我走后的一个半月,才让因我的一去音讯全无,几乎吓得半死的母亲,收到了我的第一封信。

    6、如今,我的孩子早已上班,有了她的同事和朋友,她的生活每天都有了相比我而言,更为新鲜的内容。那些新奇的,活泼的东西对她有着深深地吸引力。

    孩子打来的电话越来越少,我该高兴孩子在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从心底竟渐生出许多悲凉。

    作家龙应台曾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的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对于母亲当年对我那份牵肠挂肚的思念,现在才得以有了深深的理解和体验。

    我知道,世间万物皆有它的规律,这就如同春华秋实,花开花落那般来得自然,那般不容违背。

    正如俗语所说,母亲对孩子的爱如流水般绵长细腻,而孩子对母亲,则如扁担般短促生硬。这样的单向之链,如烛火,在古老的大地上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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