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琢
七·离伤
阳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显得那么恬淡。仿佛是虽关切但羞于直视的目光，又仿佛是虽等候但不忍催促的眼神。
而叶子心也是这样，从醒来的那刻起她就不敢直视子羽的脸庞，因为她不忍。
她不忍看见子羽开心的样子而弄裂自己要离开的伤口。她不忍多一点对子羽的记忆而勾起自己留恋的情绪，她不忍让离开的情节弄疼子羽还没有防备也不知防备的心，她不忍对子羽留下多一点的温暖而让其对自己多一点的依恋。
雪开始融化了，些许的风更增添了化雪天的冷冽。阳光也变得冷漠起来，消失了应有的温暖。
路边，叶子飞拉着奶奶的手闲聊着。而子羽则一直专心地玩弄着叶子心身上的挎包。奶奶流露出的轻松对叶子心来说是一种宽慰，因为那是老者所具有的淡然。而她知道奶奶其实同样不舍，同样牵挂。但奶奶将那种情感深埋了起来，因为这样能减少离者的一分负担。但子羽此刻所流露出的轻松则让叶子心觉得沉重，因为她知道子羽的轻松是因为无知，是因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离别是一次久久的看不见，触不到。他不知道离别是让彼此在一条长长的路上越走越远，远到仿佛换了一片天空，换了一个世界。他不知道离别不是隔夜的一场噩梦，醒了就回来了，就在一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别。他甚至都不知道离别不是一种好玩的游戏。
所以就在两个姐姐要上车的时候，子羽还显得那么开心。他显然把这当成了姐姐和他做的一次游戏，再平常不过的一次游戏。
叶子心站在车门口对子羽摆手表示再见的时候，子羽也同样笑着摆了摆手。当他看见姐姐转过身的时候，他也笑着转身。可他又很快回过了头，因为他感觉到这次游戏姐姐做的和平时不一样——姐姐没有笑，也没有一句句的说再见。
而他不知道叶子心难过的心再笑不出，也说不出。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而叶子心看见子羽原本笑着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焦急，变得恐慌……
“姐姐，姐姐……姐，不……不要……”子羽在奶奶的怀里不停的哭喊着，他想拼命地挣脱奶奶的怀抱。有一刻他回过头对奶奶露出了乞求的神色，“奶奶 ，放开我，我要姐姐，我要姐姐，求你了……”
叶子心别过脸去看远处的山峦。那儿的雪融化了，山峦也露出了自己原有的黑色。叶子心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了，她想那雪曾经带给山峦的洁白也只是一场梦罢了，而山峦终于要承受醒来的冰凉。而自己也是一样，只不过自己的醒来是因为想要进入另一个梦罢了。
“另一个显得自私的梦，对不起！子羽。”叶子心自言自语着。她一直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子羽，可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看见子羽已经停止了挣扎，其表情显得绝望而无助。
“妈妈！”这是子羽最后的呼喊，其声音显得平静而响亮。
叶子心颤抖了一下，然后她收起嘴角笑了。那笑是她觉得自己收获了。她知道自己收获的不是妈妈这个名字，而是一个孩子对于母性所表达的感恩。她也知道子羽给她的也不是妈妈这个称呼，而是一个孩子对于母性所流露的爱戴。
叶子心同时也泪着，因为她知道那收获的也是她将要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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