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去哪儿了

短暂的春节一晃而过，以姗告别父母，带着行李返大都市打工。18岁以前，以姗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直到上大学，去了遥远的南方，一年只得寒暑假回家。毕业后索性在南方找了工作，这样回家的机会更少了。每次春节，只呆上短短几天，而家里过年的讲究又特别繁琐，家务、年货、走亲串友，真正与父母独处的机会并不多，即使与父母面对面坐着，也并不是想象中其乐融融说体己话的场景，而是父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以姗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而问题，无非那几个：“天冷了，你那儿有厚衣服吧？”“平时在公司食堂吃些什么呢？”“跟同事相处得怎么样啊？”其实以姗每周跟父母有一次例行通话，而电话里聊的无非也就是这些。这还算好的，先前几年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得不可开交，那会以姗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的新思想独到深刻，父母的观念早已过时。毕业之后，脾气收敛了不少，工作已经够累，况且陪父母的时间有限，何必再把精力花在观念争执上。想到这些，以姗有些难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日子只得这样了。

第二天正式上班，人人似换了战袍，满腔热血待冲锋陷阵。大都市就是这样，很难看到过年过节的痕迹。公司大会上，老板例行苦着脸发号施令。记得小时候，寒假后上学的那几天，哪怕是班上有学生调皮捣蛋，老师也会说“没出正月还是年，看在过年的份上就不批评你了”。现在哪有这种待遇，没在放假期间交代公务就算皇恩浩荡了。以姗正胡思乱想着，听到老板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姗去年业绩还不错，今年应该更高效，争取比去年翻倍。”以姗木木地应着。

一天下来精疲力尽，仿佛没有放过假。以姗一边洗澡，一边努力回想过年在家的情景，像是贪婪地吮吸放假的空气，奈何这情景像攒在手里的沙子，越是用力，撒漏得越多。假期怎么过得那么快，像一场梦。何止假期，这几年不都挺快的吗？一直以为跟高中同学也就三两年没见，仔细一想，高考都过去快十年了。一直觉得自己是初入职场的新员工，跟实习生自我介绍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是老阿姨了。时间都去哪儿了呢？

不多想了，早点休息吧。以姗迷迷糊糊睡去，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竟是在父母家里。父亲在门口贴春联，母亲在擀饺子皮。客厅的电视正播着中央电视台，记者在采访春晚后台，春晚倒计时6小时。不是过完春节了吗？怎么今天又是除夕？以姗有些不解，翻看日历吓一大跳，已经2018年了，再看电视上，是狗年春晚倒计时几个大字。这么快又一年了？以姗只记得才刚过完2017年的春节，老板要求业绩翻倍，后来呢？以姗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这年剩下的日子，自己是怎么过的了。听见以姗在感叹时光飞逝，母亲也说，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脑海里还是你蹒跚学步的模样，一眨眼这么大了。这些话以前就常听母亲感叹，说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是以姗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时间的速度，她有些不敢相信。以姗记得念中学时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老人总是觉得日长年短，而小孩子却是觉得日短年长。（老人无所事事，晒晒太阳聊聊天，家长里短聊尽了才过半天，但一到春节就会生出又老一年的叹息；小孩子玩耍嬉戏，太阳落山了也不肯回家，只恨白天太短，对每次过年买新衣服收压岁钱却是伸长了脖子期待。）难道自己已经老了？起码已经有老年人对时间的心态了。或许这一切都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的时间过得变快了呢？会不会地球自转公转都加速了呢？母亲听了以姗天马行空的想法，失笑道：“时间过得快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我半辈子都有这感慨。再说，地球怎么转你能研究清楚吗？”以姗急切地想求证自己的想法，回答母亲道，“我去问问小孩们的看法，小孩是不撒谎的。如果小孩们也觉得一年变短了，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说罢就准备出门。母亲忙要拦着“今天除夕，人人都在家准备过年，哪有小孩在外面”，以姗已经走到门口，急急回了句：“我马上就回家。”

大街上并没有想象的冷清，很多商铺都正常营业，但也没有小时候过年的热闹，没有下雪，没有鞭炮，少了很多年味。以姗来到一家教育机构，进门是一间大教室，里面坐满了学生，从五六岁的到十五六的都有，一个老师在四处走动，监督着大家写作业。以姗跟老师说明来意后，便开始了她简短的采访。在问到大家感觉现在时间过得变快了还是变慢了时，孩子们踊跃举手，回答竟都是变慢了。为什么？以姗很不解。一个小女孩解释到，以前更小的时候，放了学可以玩游戏、看电视，不知多快活，现在每天都要来教育机构补课，除夕都不例外，作业多得做不完，简直煎熬，人过煎熬的生活当然是觉得时间太慢啊。以姗哑然，是啊，小时候总是急切地想要长大，长大了就会发现，日历上的年份像排着号似的匆匆而来。小孩们的回答显然不能让以姗满意，这世界没变，看来是自己老了。她告别孩子们，打算回家了。

走出教室，外面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房屋，没有行人，也看不清那白色是雪还是光。。。。。。以姗醒了，原来是一场梦。看了看时间，幸好还是2017年2月，没错的，昨天才刚刚第一天上班。原来时间没有那么快，离下一个春节还有一年呢，以姗又充满了斗志。

是吗？时间流逝得没有那么快吗？以姗看到网上“已过完2017年所有法定节假日”的话题时不禁想起了年初的梦，这次是真的，2018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