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原创）

乡情，是一条条故乡的小路；沿途，是忘不了的景。——题记

匆匆那年，外婆牵着我的手，走在故乡的小路上。小路是农民挑水担菜踩出的一片泛秃的土地。我穿着小凉鞋，蹦着跳着走在小路上，任凭枝花草茎轻挠我的脚背。若是天不好的时候，松软的泥土被雨点拍打得坑坑洼洼，走在上面会深一脚浅一脚地溅到满裤黄泥——到了那时，外婆就会笑着、骂着、端着水过来给我洗裤子。走在路上，我总能看着一畦畦整齐的田地，看着绿油油的青菜，看蝶豆花上蝴蝶翩飞，看柿子树上蚂蚁打架。那时，天是那么蓝，碧绿的天色中飘过片片青云，寂寥的电线上留着几只晚归的鸟，唱着离巢的歌。我和外婆也常常像鸟儿一样晚归，待归来时，总是霞光遍地，太阳把我的影子拉长，却总也不及外婆的身影。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也红了小路，红了那故乡的田野。

时光荏苒中，我沿着路不停地走，在不知不觉中从小路走到了大路，走进了县城，走进了课堂。朗朗的书声每天从教学楼里传来，课上老师淳淳的教导声，课下同学们欢快的脚步声，使我常常忘记了窗外的歌，故乡的路。直到匆匆那年，高考的最后的铃声响起，我才又踏上了那条久违的小路。

这一程，外婆没有和我一同。路仿佛比之前宽了，田地间的小径上平平地撒上了一层沙砾，贯穿村庄的主路上甚至铺上了一面薄薄地水泥，走在路上，高高的身影似乎也显得有些渺小。小路像是变了，却又像没变，因为还有那路边一块块的菜畦，还有那贴着广告的电线杆，还有那一橦橦冒着白烟的小平房。路边的野草长高了，铺成了一片——我才知道这是芦苇。走在回家的路上，可以看到层云模糊了远山的轮廓，远远得地听到外婆沙哑的声音穿过了炊烟袅袅。

多年以后，我走在都市的街头，想起不久前回乡的时候，家乡的小路——那些窄窄的小路，已经全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花花的水泥和亮晶晶的柏油马路，一排排绿皮车箱时不时飞驰而过，留下声声笛鸣。近处是红砖绿瓦、一面面让人平静的白墙；远处能望到高楼大厦。我的故乡由村庄变作一个小城，似我熟悉的城市，也似那记忆中的乡，我牵着外婆的手，顺着家乡的路，走在夕阳下，走在回家的方向。道旁的芦花开了，朵朵洁白的芦花在空中飘荡，如梦如画，染上了外婆的发。小路不再是小路了，可路上的人还是那人，故乡还是那片熟悉的土，还有路上载的——我满满的回忆和乡情。

晚上，我躺在梦里，遇见了家乡；夜里醒来，望向窗外，霓虹灯漫天闪烁，万丈高楼下的路上，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昏暗的天空下没有繁星秋月，没有红花绿草，可我分明看见了漫天星辰，看见了我躲在油菜花中、看外婆的背影在远山下朦胧，还看见了一条路，绵延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