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以后,很少再坐火车,但是挤火车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
上大学的时候,背井离乡。我从祖国的东北角边陲小镇满洲里,一下子来到了草原钢城包头,我至今都不知道两地之间到底有多远,但是我却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去包头报道那年,我和父亲倒了三次车,先从满洲里坐到海拉尔,又从海拉尔坐到了呼和浩特,最后从呼和浩特坐到了包头。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长途跋涉的旅途。那次旅途是很幸运的一次,因为报道的日期还不是开学返校日,所以人比较少,几乎一节车厢里没有多少人,即使那样我和父亲坐在硬座车厢里坐了42小时,熬的我和父亲腿和脚都肿了。大学毕业那年,因为比其他学生离校要早,所以很轻松的买上了卧铺。从包头上车一直到海拉尔下车,都不觉得很累,那一次我在车上想蹦就蹦,想跳就跳,随便吃喝,就像是当年唐僧取经归来,腾云驾雾,满面春风的就到家了。
除了这两次之外,我都没有那么幸运,一年四次来回,每次42小时,几乎全是硬座,上了车以后就像是拼图一样,挤得一点缝都没有了。每次上车的前两三天就开始发愁了,愁的是漫长的旅途,一路上不敢吃东西,不敢喝水,一上车就开始涨肚,想要尿尿一直要憋到忍无可忍才拼了命的挤出去,还要排上很长的一大队。有的人在厕所里就是不出来,因为火车厕所里空间要比外面大,车厢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厕所里车窗还是打开的,通风特别好,很凉快,所以平日里很污的地方却成了热门的场所。
那时候,有两趟车可选。一趟是满洲里始发,终到呼和浩特的草原列,这趟车是旅游空调快车,途径六省,票价很高,还有一趟是假期临时加车,海拉尔始发终到包头,途经地点是避开草原列的,所以两趟车人都非常多。从始发站开始都是大站,上的多,下的少,列车每到一站就可以看到站台上一排排全是人,就像是塞豆包陷,使劲的往里挤。有一次,车快开了,列车员还没上来,东北的列车员都是很厉害的小伙子,在车下大声的骂“老子拿机关枪把你们全都扫死”。有时候我会羡慕那些没有坐的人,因为他们可以站着,腿可以伸直了,而我从坐在那个座位上就再也不能站起来,因为一旦站起来就有可能坐不下去,有人想搭个边,他一搭上边就开始睡,一睡着了你就不好意思再叫醒他。
后来,有了经验,买座位一定不能买车厢中间的,因为走到厕所太远了,要买车厢衔接的地方,离厕所比较近,方便移动。冬天,坐在车厢衔接的地方又不好,因为有风,会很冷。而那些没有座位的人,就蹲在车厢的衔接过道,靠在行李上睡觉,有时候真的很同情这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背井离乡还是归途的旅人,但是车上的时间真的很难熬。
有时候,恨不得提前下车,真的无法等到终点。所以,有一次我换了回家的路线,我从沈阳倒车,这样就把42小时的旅途换成了12小时加上30小时,但是两趟车都有卧铺,而且还趁此机会去沈阳玩了一圈。
当年真的是吃尽了苦,如果现在让我再坐一次这样的火车,我宁可选择不去。今天回忆起来,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战士。怎么那么多的人和我是一趟旅途,无论怎么走我都是从始发到终点,我经历他们所有人的经历,但他们只经历了我的一部分。我想以后坐火车的机会也不多了,但是上学的年代,我真的坐够了火车。现在看见火车,我的心里都会五味杂陈,站台会唤醒我一次次和家分别的心酸难过的记忆,而火车又会让我产生密集的恐惧,我害怕那么多的人挤在一起。虽然工作已经很多年,现在也稳定在一个城市里,几乎不再坐火车,可是我就是忘不掉,它曾经在我人生旅途中的一次次的穿越留下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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