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毛铭芝

作者: 三毛一 | 来源:发表于2017-12-19 13:51 被阅读13次

    距2018年,他已经离世十八年了,他已经离开工作四十多年了,却还留在很多人的心里。

    二十世纪初,他出生在恩江河流的一个叫做丁江的小镇上,青年时候,他已是远近闻名的木匠。他爱创新,新的家具和新奇实用的工具源源不断被发明。他富有同情、善良、正义感的心,新创造从来都是免费送给贫穷的乡里乡亲。因此,他也得到家乡人的爱戴。

    有一天,来了一支部队,衣冠整洁,然后,像鬼子一样惨绝人寰,烧杀劫掠;又一天,突然前面的部队紧张慌乱,干起了战争,原来来了一群农民队伍,好像自家兄弟,他也投入帮助。先前的部队被赶走了。

    不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国终于像个家了,越来越规范,越来越有条不紊。省城、市区、县城、乡镇、村庄陆续有模有样了。

    上个世纪中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历经了抗日战争、内战、长征、抗美援朝等严峻考验之后,中国共产党走上了稳定的发展和核心领导道路。

    相关领导听说吉水县有个这么了不起的农民,中国共产党唯才是用,派来领导、居委会干部动员他积极接受党的培养。

    虽然,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但他刻苦地学习识字。工作上,他像孔繁森、焦裕禄、雷锋一样,处处为别人着想。

    后来,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中国共产党员。

    接着他成为一名出众的干部,吉水县县长,一城的父母官。

    成为县长之后,觉得自己的任务加重了,担子不同了,更加卖力地为人民服务。他经常下乡视察,指导工作,组织集体学习,生怕自己这个父母官做坏了,对不起人民群众。他时刻想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修碗橱。

    1950年冬土地改革时期,大家都是大老粗,开完了群众动员大会,要把农民们按照贫富归类,大家个个傻眼,不懂那些划分的大道理。他很聪明,言简意赅地说:“什么都没有,为别人耕地的,为雇农;2亩农田以下的家庭为贫农;2-10亩的为中农……”大家顿时全明白了。

    他很会鼓舞群众,1959年开始三年自然灾害年代,大家忙活辛苦了一天,却回到公社吃饭,揭开锅,看到大糠拌野菜,个个皱眉头。他看到了,二话不说,端起碗,自己乘了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喂,还不停地说:“好吃好吃,大家再吃吃苦,我们会好起来的。”大家看到县长亲自带领大家吃糠,鼓掌,也不觉得得那么难受了。

    洪水泛滥的季节,大家在抢修河堤,他带人去视察,看到大伙围着一堆淤泥,就是不肯挪步。他二话不说,卷起裤管,挑起簸箕,就下了水,那天,他一直累到口吐鲜血。

    他很有长远战略眼光,明白生态环境是县里的财富,保护生态就是可持续发展的前提,组织大家有计划植树造林,宣传保护绿色重要性思想,经常带领大家去植树造林绿化环境。他说:“要带个健康和谐的环境给大家!”

    利益社会,有正面人物就一定有反面衬托。一边他在带领大家植树造林,一边又有人在大肆砍伐森林。他重视肆虐砍伐的危害,严格查处有关违纪。

    调查中,他发现问题还是蛮大的:副县委书记、林业局局长、林场场长、林业过检工作人员都是一伙的,他们在其中牟取私利。

    眼前又有一批树快要过检批准砍伐了,他得知了消息后,立马去电过检部门。

    “你好!我是毛县长,请停止此次过检审批,稍后我会亲自赶到现场。”

    由于吉水方言“毛”字和“没”字是谐音,对方过检工作人员回话说:“喂,什么东西嘛,没县长是什么东西?你是哪里的?打电话想干嘛?”

    他是宰相之腹,非常平静地说:“我叫毛铭芝,是本县县政府的,现在要求你们立马停止马上要审批的砍伐某片区的树木方案,我稍后就赶到现场!”

    “靠!没名字打什么电话,戏弄我、恐吓我?叫嚣啥子东西?”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赶紧联通林场场长制止了这件事情,并及时赶赴现场,这件事也便得罪了恶势力。

    后来,该接电话的工作人员知道了他是毛县长,躲在后头不敢出来见面,怕批评、报复、处分。

    他想到该工作人员以后有此心结更做不好工作,假装他俩不认识,暗中打听此人的消息,然后把事情当作没发生似的,找该工作人员聊天,嘘寒问暖,建议年轻人要不怕吃苦、要多点耐心,每个岗位都是有其独特价值和重要性,虽然岗位艰辛、寂寞、枯燥,但都是为人民服务。他告诉说,林业过检人员是尤其重要的,因为他们保护县里的森林就是保护国家的财富。他强调年轻人是国家的支柱,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饮食要跟好,平时要多锻炼。年轻人感动了,以后更卖力了。

    人是自私的,恶势力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总喜欢捏造一些事情来打击、报复他。

    “毛县长经常去新华书店偷书回家,自己说自己是县长就应该拿……”

    “毛县长上街买菜,总是多拧别人点菜……”

    “毛县长经常半夜裸奔女厕所……”

    故事是这么编的:解放初期,县委还只是一个领导小班。正值中青年的毛县长亲自带队去乡镇里开动员大会,慰劳和鼓励农民积极响应党的号召。

    大会上,他宣读:“我是县委书记……”

    大伙听到了是县委书记亲自下乡指导,非常激动,拼命鼓掌、叫好。

    “……派来的……”

    大伙顿时乐趣大减,掌声也跟着熄灭,还有“唏嘘”的声音。

    “……给你们每个人发一支枪……”

    立即掌声又如雷贯耳,叫声热闹一片。

    “……一支什么枪呢?……一支红缨枪。”

    很多人都骚动了,地主、土匪都还没有全部消灭的年代,大家需要的是手枪,所以那么大的民愤。

    会后他找不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驳壳枪,他就要他警卫员去找,警卫员去遍了他去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火了,自己亲自去找,很快在女厕所找回枪,还严肃地批评警卫员做革命工作不够认真。事后,警卫员觉得被冤枉,抱怨道,我去了男厕所找,并不知道您老人家上的是女厕所的。

    实际情况是没有发生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则消息就传到他的耳朵,那时,他习惯性置之一笑,从不解释。即使有时候属下提醒他,必要时候还是要去澄清,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他知道,无非是坏势力和其他有图谋不轨的干部对他的排斥和诽谤,流言蜚语才有机可乘。

    在他心里:为官者,从不解释,让时间去证明一切。

    他只会在班子大会上强调,领导工作是实事求是,而不是乞求别人说三道四地是非,那是虚荣,我们要的是脚踏实地地干活,嘴巴是长在别人的脸上的,是他们自己的自由,如果我不但能帮助别人还能娱乐别人,我倒是非常愿意的。让别人说去吧,我们还是务实要紧。

    他是精明的,市场经济年代,为了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身为父母官的他不断地调研、考察、思考自己县里的条件,决策出一系列的有效方针政策。有些人读书读得少,甚至是从来就是文盲出身的,接受能力比较弱。他费尽心思组织开展众多思想教育和文化教育,先把大家从贫穷的思想走出来,然后鼓励那些创业者先吃螃蟹,敢为人先。他看到了发展契机,不能让地方成为瓶劲效应而拉不动经济,不能吃空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他积极向组织、向上级申请当务之急修大桥、修马路,“南门大桥”、众大路应求而生。的确,想致富先修路,为以后的飞速发展垫下了有力的一阶基石。如今的吉水县,不是富有的小城,没有金山银矿,却在建筑物上堪称县城中的瑰宝,错落有致,分外与众不同,美不胜收,也是当初他规划而来的延续。

    他,是完美男神吗?富裕了别人就高兴的那种人能算吗?大智若愚?

    父母官加身,要为全县百姓忙前忙后,家,自然就遗忘了。

    之于家,他贡献非常小,几乎为零。

    妻子一直留在乡下丁江务农和做沙滩码头苦力搬运工,直到去世的时候都未曾获取过国家一丝补贴,一份社保,这也是官太太。作为县长的妻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也应该有个好的待遇,作为丈夫的他,才能更加安心地工作,他却说:“把条件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不但如此,他的工资并不是提供家用,经常大部分用来接济穷人饿殍。

    然后,妻子一直在丁江自食其力,光荣地劳作、生产、搬运,不是小累,每次担负的是身体好几倍重量的沉货,还要养育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最小的不满周岁。经济负担沉重,吃的是糠饼,就的是糠菜薯叶粥,从来还是上顿愁下顿。

    大儿子,应征越南战争,从此,戎马疆场。

    二儿子,就像失去了父亲和大哥一样,挑起了全家的重负。

    有时候妻子在工作的时候饿倒,累倒在码头的货物上,二儿子就必须去替代母亲搬运,否则就是偷懒。那时候1965年,他才十一岁。

    很多领导看到这种情况都暗暗掉泪,都要求组织给予其家庭的照料,可是,他拒绝,一挥手“把条件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1966年文革时期,打倒文人骚客、打倒当权派。他被用“罪恶的黑手”比喻,到处画“魔鬼的爪子”到处张贴那只黑手,高帽子、更多的条条框框约束接踵而来,甚至到棍棒拳头相加、唾骂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走狗,他却流着血依然淡然一笑,说真实会水落石出,党和人民有一天一定会为自己平反。

    反革命集团要求他的家庭成员跟他划清界限,断绝来往,并站出来指责并打倒他。哪有儿子站出来打倒父亲的?虎父无犬子,当时才12岁的二儿子宁愿被抓去住猪圈、睡牛棚,毒蛇、野兽随时出没的地方劳动改造,也不吭一声父亲的不是。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小孩受不了农场的“锻造”,逃了出来,不顾四周狼嚎哀鸣声声片片,摸黑爬山、涉水、赶路,连滚带爬一天一夜,走了几十公里逃了回家。

    那时候他因为被批斗,囚在家里休息。一进门,他严厉批评,说:“党怎么说,你就应该怎么做。”并把儿子送回了农场。妻子病倒了,二儿子吓倒了,自己也打倒了。

    祸不单行,断了工作的他,没了收入,反而给家里添了一张吃饭的嘴。而妻子也因为他的被批斗,限制了很多工作环境和待遇,日子更加难过。由于家庭承受不住养育负担,按照组织要求,三儿子丢给了一个聋哑人当儿子抚养,小女儿丢给了一个跑戏班的智障寡妇抚养。

    十年文革路,十年动乱,十年灾难,十年伤害。

    文革一过,开始平反,他被分到了一座二层阁楼的小木屋、一个小花园还有一个水塘,恢复了他的职务,全家从丁江搬进了县城。

    政府要给他妻子分配工作了,他说:“把这些先分给那些更需要的人,她会磨豆腐,能养活自己。”他妻子从此走上了豆腐西施的生活,后来一直到终老。

    那时,大儿子当兵凯旋归来,本有好的条件,分配到武装部从事军政工作。大儿子兴冲冲地找他签字,他拒绝:“把好的条件让给更有需要的人!”大儿子做了个猪牛羊屠夫,还是要过沾满血腥的生活。就因为当过兵、杀过敌,杀牲口,有经验!

    一晃几年,二儿子改造归来,他说:“不能学车进车队做司机,把这些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你是我儿子,与别人不同,你更加应该扎根农村。”把二儿子送到了穷山沟学木工做木匠,把好的机会留给其他人的小孩。

    三儿子、小女儿陆续回来了。“他们都能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把条件让给更需要的人。”还是这不变的经典台词和那样不变的眼神。三儿子去了乡下务农,小女儿去饭店里卖包子。

    老年的他,因为“把条件和机会让给有需要的人,我老了。”,离休退干,把位子留给了年轻人,组织评选他成为政协主席。

    斗转星移,改革开放,当年的小木屋、小水塘、小花园周边逐渐演变成商业金融中心,“大世界”、“文化广场”、“经济贸易中心”等商业区比肩而立。好几个国家单位都瞄准了他家的小水塘,组织找他谈心,他很开心离休后还能作出贡献,二话不说,爽快地答应了“把条件让给更有需要的人”。白送无法可依,也并无保障,随时他和家人都可以反悔,相关单位想出了鬼点子,去土地交易中心,以“10元人民币”成交。

    烈士在暮年,壮心犹未已。离休后,他操持旧业,做木匠、捡破烂,一直是那么节俭,只为更多地资助更有需要的人。

    再老一些,七十好几岁,他中风了,脑萎缩,有点痴痴呆呆,却还是记得“把条件让给更有需要的人”,从不曾忘记帮助别人,垃圾桶里捡到的雨伞、雨靴,他都好好整理、存放,等到下雨天,他提着这些雨具,满街奔走,送给有困难的陌生人。

    晚年,小木屋在历经了的几十年的沧桑,二楼经常漏水,下雨的时候里面还要分很多个水盆去接水。他,便住进了靠近楼梯间的唯一不漏的房间——自家的厨房,不远处还有一口棺材,度过最后的岁月,尸体也是从这间房抬出去的。

    已沉很厚灰的棺木,静静躺在那里好些年头,他是自己打的,从他入党那刻,准备好随时为共产主义事业牺牲用的,跟了很多地方,最终落在小木屋的楼梯间。他说过一句话,为共产主义事业“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也许就是棺材准备的根本原因。

    那天,灰的小城伴随他的死,哭了。理殡的人怎么弄都抬不出棺材,阴阳师说他不愿意离开家,妻子站在身边好生相劝。最终,棺材从厨房,不象样的厨房,还拆了一堵墙,才抬了出去,送进了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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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06ca671b75d:老一辈,崇高的人格,却没被好好善待,看了文章心情很沉重。
        三毛一:@爱笑的玲子_d0c0 :smile: :smi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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