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西湖

难说的是西湖长着一张扁平脸，
是一张看起来很平常，却似乎很美，
或者说大家也都以为很美，
她自己也认为很美的脸。
于是，这就是一张极美的脸。
于是，西湖就这样地美艳起来。
于是，西湖被公认是天下最美的。

据说，西湖之美有“十景”。
于是，其难说也就有“十”。

其一，难说不在苏堤上遇见一位白胡子的老头。
这老头戴官帽，肤白，胸平又看起来很开阔的样子。
他的舌头很软，又长着张特夸张的马脸。
他的发际里留有一粒瓜子，被风吹着团团转而不落。

其二，在曲院里，难说闻到的就一定是荷香
与酒香。也许熏醉人的还有农药，或者三聚氰胺，
或者长生疫苗一类。

其三，难说平湖秋月的下面没有潜伏着水怪，
一旦人放松了警惕，也许就又被水怪拉下
而坠入了黑暗的无底洞里面。

其四，断桥边，难说蛇精白娘子没有改行做婚骗一族，
而许仙也许已经成为了电信诈骗专业户了。

其五，花港观赏鱼鱼池里，
难说就没有食人鱼混迹其中。

其六，难说“柳浪闻莺”里，
没有豺狼的嚎叫。

其七，难说练习梅花桩功夫的武师，
起跳在三潭印月中的两个塔尖上，不一脚踏空。

其八，西湖西边相对应的两座山峰，
都难说不因为地震而有被震塌陷了的时候。

其九，难说重建了若干次的雷峰塔不再倒塌，
而你恰好又在其倒塌前的一刻进入里面了。

其十，当南屏山的钟撞响，
你的一位朋友恰好合上了眼睛，
这样的巧合也难说一定不被你遇上。

总之，最难说的还是在雨天。
恰又是那种雨过天晴的时候，同时，
又遇上了刚才在苏堤遇见过的那位老头。
这时候你张开的嘴巴就很可能合不拢，
就那样长久地半开着，舌头也一直在里头悬着，
象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2018.08.11，夜。武汉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