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牛

他的女人喊他犟牛，村里人也背地里这样称呼他。

“你做事为什么要那么犟呢？就没有一点点回旋的余地么？看你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到处都是你树的敌人。”他的女人不满的抱怨他。

整个乡的干部，还有村上的干部，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于是伙起来整他。

七十年代中期，工作组下到地方，来到他们乡住守。很快他成为工作组头儿收拾的对象，这都是拜乡上和村上领导所赐。

于是他的大儿子在十八岁准备参加工作的时候，被乡某干部阻止，把他大儿子关起来，说他参加了反动组织，当然这是莫须有的罪名，目的就是整他，不让他子女出头。大儿子被关起来，还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好在他的女人拼命找了乡党委书记，才保护了儿子。

两年后，他的大儿子要去当兵，武装部都已经批准，临走的时候村上封锁了消息。等部队走了，村干部才故意说，哎呀，武装部喊你大儿子去报到，你家老大怎么没去呢？他听了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孩子前途毁了，这都是自己犯下的罪孽。

如果换成是别人，早就软下来去攀附干部领导了，但是他还是死性不改，继续和领导干部对着来。好事从来轮不到他，家里人也继续跟着倒霉。一九七六年，他被抓去学习班学习，其实他是为了哥哥的儿子不受牵连，自己把一切抗下来了。

他救下了侄子，却牺牲了自己孩子的前程。现在儿子还埋怨他，说他只为别人着想，不顾自己的孩子。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侄子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哥早死，他得照顾好哥哥的孩子，如果他们有事，自己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的。

是的，他成全了别人，却委屈了自己和家人。后来，他帮过的人也没有感激他，也许早就忘记他曾冒着生命危险帮过。

他的女人直到现在还说他当初的所作所为，还是很生气，说好事做了没人会记得，记得的只是你对他的不好。

“这个犟牛，如果自己想做啥事，就一定要做，不管对不对，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怨气了，而是满满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