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半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后,找图片、联系美编排版、给客户发确认稿,一口气坐到11点45,除了手指其他地方一动没动过,对了,眼睛间或眨了几下。
8:30坐下时,左腿伸直,右腿交叉于左腿之上这个姿势都没变过。如果在酒会,这个介于女汉子和淑女之间的姿势,定是安全无扰的选择,但,此刻,这是办公室。
当我意识到,太久没活动时,双腿发麻,脖子僵硬,眼睛都开始流眼泪了。前几天看前老板在朋友圈分享了关于恢复视力的帖子,别的动作都忘了,只记得,攻略 说:放松眼睛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眺。我环顾四周,脖子生疼,转过头时,看见桌子正面摆的一个小镜子,镜子中的女人,面子灰黄,双眼无神,正因为酸痛的脖子龇 牙咧嘴。
办公室采取的是封闭式设计,每个人都坐在一个长1米5,宽1米5,高还不到1米5的空间中。说它闭塞吧,你在办公室讲几次私人电话,别人就会对你了如指 掌,比如你老公几点下班,你们爱去哪家餐厅,甚至你家手纸多长时间用光一提也不难推算;你要说这个小空间开放吧,相邻而坐的人,从来不会谈心说事,甭管八 卦还是正经事儿都在扣扣上解决,就连公司花了几十万构建的内部交流通讯软件都形同虚设、无人问津,因为有传闻那玩意有后台,领导能监控聊天记录。
此刻,我眼前有点昏花,想要远眺,却不得。因为办公室东西朝向的四扇窗子都被厚厚的百叶帘遮盖。坐在西窗的男生嫌窗外正在施工的景色看着碍眼,坐在东窗的女生嫌阳光刺眼。我只好走到窗前,左盼右顾、上拉下拽都没打开百叶窗,我只好走去走廊。
虽然昨晚预报的PM2.5的指数不高,但是今天雾霾仍很严重。远处的建筑只能看清轮廓,公司的走廊玻璃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擦了,自从小张阿姨被公司辞退了之 后,这块玻璃就像一位60岁的女人——人老珠黄,没人愿意再碰。小张虽然被我们称之为“阿姨”,其实她还不到四十岁,这个称号多是对她职业的解释,小张阿 姨手脚勤快、讷口少言,公司为了精简机构裁了她,谁都知道,现在的公司别说清洁工了,就快连合同工都养不起了。
为了远眺,我打开了窗子,高居18层,但是在办公楼林立的CBD,仍觉自己渺小,碰不到边触不到头。谁特么说踮起脚尖来就触到理想,我特么踮起脚尖只能碰到出租屋的天花板。
深吸一口气,抬起左腿,右手顺势抓住窗棂,我登上了窗台。“急速下降时,呼吸会更通畅吧?”
想到这,张开双臂,像鸟一样,我飞了出去。在那一刻,我成为了“鸟人”,也许早就是鸟人了,不过自己没发现。呼吸并不如我想象的通畅,雾霾浓度也没有减 小,我一边下降一边慌张。我想起了微博好友走饭的最后一条微博:“大家不用担心我,我抑郁了,去死一死”,又想起了漫画家朱德庸的《跳楼》,那里面的女主 从11楼跳下去,就看见了百态人生,我从18楼纵身而跃,却什么也没看见。
刚才离开办公室时,右下角的QQ闪了,是我们小组新接的一个项目的负责人,估计是对昨天我提交给她的初稿文案不满意,要修改;刚刚我走到走廊窗台前的时 候,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告诉我,1月份的账单出来了,3月5号前我需要还款1万6千8百元;就在我纵身一跃时,妈妈发来了微信,问我晚上想吃什么,还配了 一张她的自拍照……
就在这时,我的手脚乱了节奏,我拼命挣扎想要阻止下落。我从来没想过,高空降落居然和落水相似,越挣扎下降得越快,眼看就到一楼了。“死定了”,我闭上了双眼,不再思考落地节奏的问题。
“谁把走廊窗户打开了,快关上,冻死人了”办公室里传来了一个女高音。
我从幻想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打开的窗前,双肘撑在窗沿上。“刚才是鸟……”“人”字还没出口,我便改口。
“是一只鸟,我打开窗子把它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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