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带着阿离回了青丘,这时的青丘才刚过辰时,他们才刚入青丘入口,凤九就跑过来了。
「姑姑,妳回来啦!」
「这几日妳跑哪去啦,又去找帝君了?」
凤九脸红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了。
「不是,我是去替阿离准备生辰礼了」
凤九手中现出了一条珠链,珠链中央还有一个龙形玉坠。
「我知道阿离最喜欢石头了,所以特地去八荒找了漂亮的石头磨成珠子,然后编成坠链,来,阿离,这是给你的生辰礼」
凤九把珠链递给了阿离,阿离开心的拿起珠链看了看。
「谢谢凤九姐姐!」
凤九笑着摸了摸阿离的头。
「嗯,阿离最乖了」
白浅看了阿离和凤九。
「好了,我们先回狐狸洞吧」
「嗯!」
狐狸洞前的摆的宴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回到狐狸洞后,白浅替阿离换了件新衣裳。
今年的白浅给阿离的生辰礼,和往年一样是件绣有青丘平安纹的彩衣,这平安纹如字面之意能护佑孩子平安长大。
虽然年年都是彩衣,但每年都配色和绣纹都很不一样,是件很华贵的衣裳,阿离高兴的每次生辰后都会穿上好几次,炫耀娘亲给他做的漂亮衣裳。
换好衣裳后,阿离开心的跑出狐狸洞,这时和他一起在学堂的孩子们已经到了,阿离兴奋的了过去,同他们一起玩去了。
随后白浅也走出了狐狸洞,看到不远处玩在一起的孩子们,不禁笑了笑。
这时,迷谷跑了过来。
「姑姑」
迷谷把破云扇递给了白浅。
「这么快就来了啊」
白浅接过破云扇,摸了摸扇面。
「那……姑姑的意思是?」
「让她进来吧」
少辛焦急地站在轿子旁,看到迷谷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姑姑如何说?」
「姑姑说,让妳进去」
迷谷转身要走,忽而想起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冷冷看少辛。
「少辛,我若是妳,根本无脸来青丘见姑姑」
少辛尴尬地停步。
「这是……最后一次。此事过后,少辛绝不再踏入青丘半步」
迷谷冷冷扫了少辛一眼,快步走在前面。
迷谷带着少辛走到青丘入口的一处亭子,白浅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姑姑,人带到了」
「嗯,你先去忙吧」
白浅悠哉的喝了一口茶。
「是」
迷谷走后,少辛在白浅面前跪了下来。
「说吧,妳想和我讨什么?」
少辛咬了咬唇,踌躇了会儿,怯怯的说了。
「姑姑能否救救我的孩儿元贞」
「救妳的孩儿?」
「前几日天君寿诞,我家君上领了元贞备了贺礼,前去九重天给天君祝寿,却不曾想元贞在莲池意外碰上了某位的天族分支将军,那将军硬是诬陷元贞出手打了他,闹到天君那边,天君为安抚将军,就把元贞上了捆仙锁,颁下旨意,让他去凡间历劫六十年,六十年后方能重列仙班」
白浅摸了摸手中的茶杯,不禁有些感叹。
「妳这孩儿还真是倒楣」
少辛不禁痛哭出声。
「姑姑,元贞他是个善心的好孩子,走到路上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一只,断不会犯下如此错事……求姑姑救他一命」
「不过,他虽被贬下凡间历劫,六十年后就会再次位列仙班了,何来救命一说?」
少辛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若只是历劫倒没什么,可司命星君将元贞的命格写得很是艰辛。少辛已打听到,元贞在凡间十八岁上将有一个大劫,这大劫将苦他一世。少辛不忍心见他如此备受煎熬,求姑姑将这劫数度化了,好让他平平安安过一生」
白浅恍然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是让我去求情,而是让我帮助你儿子渡劫?」
「是,天君既然下了旨意,少辛不敢请姑姑去求情,免了这罪责,只想求姑姑悄悄的,帮一帮元贞」
白浅想了想,莞尔一笑。
「妳这桩事托付给我,倒是托得很有头脑。就算我破坏了你儿子的命格,天君也不会和我计较什么对吧」
少辛含泪的点头。
「少辛知道,这四海八荒内,只有姑姑才能做这件事」
白浅沉思了一会。
「好,我答应你。这桩事我会帮你办了,但从今以后,你我主仆情谊就算尽了,这青丘妳也不要再来了」
少辛含泪看着白浅,理了理衣裙,对着白浅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少辛谢姑姑成全」
见少辛走远后,迷谷走出来,仍旧有些怨气地看着少辛。
「姑姑方才为何说,少辛将此事托得很有头脑?」
白浅斜睨迷谷。
「偷听了?」
「我是想听听,这个不顾主仆情谊,害我家姑姑沦为四海八荒嘲笑的人,又要怎样厚着脸皮来求姑姑」
白浅好笑看了眼迷谷。
「九重天上呢,是个神仙都有改动凡人命格的本事,可是天族礼法立在那里,神仙们虽有这本事却毫无用武之地。天族欠我们白家的债至今仍是一分也没兑现,由我出面讨几分薄利,天君多半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此事我来办最为妥当」
「这小巴蛇可真是机关算尽」
白浅感叹道。
「她聪明一些也好,在北海也不至于被欺负。此事并不难,办完了,也算是和她断了个干净」
回到狐狸洞的白浅,看到正在厨房的凤九。
「小九,来一下」
白浅向凤九招了手,凤九放下手边的事,跑了过来。
「怎么了?姑姑」
「妳之前常去太辰宫对吧?那妳认识东华帝君座下的司命星君吗?」
「司命?我跟他很熟啊,姑姑有事找他?」
「嗯,我想知道桑籍的孩子元贞在凡间历劫的命数,有人托我替元贞渡个劫,我总得知道这是什么劫才能想对策吧」
凤九点了点头。
「喔,所以姑姑是要看元贞的运簿是吗?」
「差不多是这样,妳有办法弄到吗?」
「应该可以吧,司命还挺好说话的,姑姑很急着要吗?」
「嗯」
「好,那我现在就先去太辰宫找司命要运簿吧」
凤九交代完厨房的事情后,打算要直接去天宫时,迷谷就跑来说,司命星君来找她了,凤九想着他来的真是时候,她直接去了青丘入口。
「司命」
凤九跑了过来。
「小殿下」
司命拱手向凤九行了个礼。
「司命,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呢」
「哦?是什么事啊?」
「姑姑说她想看元贞的命簿,你能把命簿借给姑姑看一下吗?」
司命有些惊讶了一下。
「姑姑怎么突然要看元贞的命簿啊?」
「有人找姑姑来渡化元贞凡间的劫数,所以姑姑要知道元贞的命数才能渡劫啊」
司命更惊讶了。
「谁这么有本事,竟然能请得动姑姑渡劫?」
「你别管是谁了,你借不借嘛?姑姑急着要呢」
「就算是姑姑要看……这命簿也是不可随意出借的啊」
「啊?真的不行吗?拜托你了啦,司命」
凤九抓着司命的手,撒娇道。
「要不回头我和姑姑给你讨个赏赐吧,你有想要什么东西吗?」
「小仙只是个司命,可不敢向姑姑讨什么赏赐,这命簿真不能给」
凤九松了手。
「哼,你也太不讲义气了!那我们以后不是朋友了」
「别别别,我把命簿给妳就是了」
「好,那我就在这等你」
司命回天宫拿了元贞的凡间的命簿,交给了凤九。
「就是这本吗?」
「对,这个就是元贞的命簿」
「好,那我现在就拿去给姑姑」
凤九转头就要走。
「小殿下,等等」
「嗯?」
「小仙此番是来接小殿下去凡间报恩的」
「喔,对喔,最近都忙着小阿离生辰的事,差点忘了这事,我把运簿交给姑姑后,就来找你啊」
凤九拿着运簿跑回了狐狸洞。
「姑姑,姑姑,我帮妳要来了」
白浅走了过来,凤九把命簿交给了白浅。
「这么快?」
白浅接过本子打了开来,还真的是元贞的命簿。
「姑姑,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啊」
「这么急着去哪啊?」
「我…我……」
白浅看她一付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大概明白了几分。
「又要去找帝君是吗?」
「嗯……」
凤九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好吧,那妳去吧」
凤九惊讶的抬起了头,姑姑竟然没有责备她?
「妳替我弄到命簿,算功劳一件。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二哥的,记得快些回来」
「谢姑姑!」
凤九开心的跑出狐狸洞找司命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阿离的生辰宴开始了。
虽说是宴会,实际上是孩子们的游玩会,宴会上的表演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杂耍和游戏,孩子们的父母和其他青丘的居民也在一旁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白浅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有时阿离会拉她一起去玩,白浅也就陪着孩子们玩上几回。
所有表演都结束后,每年生辰宴的必有的祈愿灯也发给了大家。
这是白浅给来为阿离贺生辰的青丘居民的礼物,所有人捧着灯,与之祈愿。
这时夜华才来到狐狸洞前,见到众人手上都捧着一盏小灯,觉得有些奇妙。
忽然响起了铃铛的声音,白浅走到了舞台的中央,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扇坠铃铛作响,众人手中的灯都缓缓飞向了舞台中央,白浅轻舞手中扇子,这些灯逐渐化为一朵花,各种不同的花带着淡淡的光芒飞落到众人面前,大家都开心的接下了花朵。
「谢谢姑姑!」
「往后的日子也会一切平安顺利」
许多讚叹的话语此起彼落。
眼前繁花飘落,夜华也伸手接了一朵花,落在他手上的是浅红色的桃花。
「阿爹!」
阿离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夜华的脚。
「阿爹,你怎么现在才来嘛!」
夜华摸了摸阿离的头。
「抱歉,是阿爹来晚了」
「没关系啦!阿爹有来阿离就很开心了」
阿离笑嘻嘻的看着夜华,看到了夜华手中的花。
「阿爹和我一样是拿到桃花哎」
夜华看了手中的桃花。
「这花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嗯,这些花有着大家祈愿的力量,是可以保平安的护身符」
阿离拉了拉夜华的手。
「阿爹,那我们就回去吧」
「好」
阿离和夜华回了狐狸洞后,时间也不早了,夜华替阿离洗漱完,就哄阿离睡了。
这时的白浅正在自己的房间细细看着元贞的命簿,这还真是令人唏嘘的命数啊,司命不去写个戏本子,还真是屈才了。
白浅一抬起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夜华。
「你怎么来了?阿离呢?」
「阿离已经睡下了」
白浅应了声,又继续低头看命簿了。
「听说妳要替元贞渡劫?」
「你知道了?」
白浅想着这夜华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我正在想要怎么替元贞化解这个劫呢」
夜华走了过来。
「我能看一看这命簿吗?」
白浅把命簿递给了夜华。
「你也帮我想想吧」
夜华接过了命簿,想着她还真有门路能要到这命簿。
「元贞小弟这美人劫还真是够凄惨啊」
白浅不禁叹道。
夜华翻了翻命簿看了看。
「我二叔已有找人在凡间看顾元贞,也就是元贞在凡间的道姑师父,若想不打乱运簿,那么妳就顶替这位道姑师父,先到元贞身边,看情形再渡劫吧」
「哦?原来桑籍已经有找人去了啊,好吧,那我先去凡间住个半年,等六月初一,让元贞救不成那美人」
「我已安排妥当,妳去凡间后,会被元贞现在的道姑师父引荐入宫,做元贞的新师父」
白浅惊讶道。
「哦?你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那还真是多谢了,不过你为何要帮元贞啊?」
「元贞那件事,我觉得天君判重了些,毕竟那将军确实是无理取闹了,元贞是个好孩子,我也不信他会做这种事,所以就想帮他几分」
白浅应声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你这元贞的堂哥还挺讲义气的嘛」
夜华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妳到凡间后,务必封了自己的法力,修改命格本就是个逆天的事,即便天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会被上天责罚。妳用多少法力去改命格,就会有多少法力反噬到妳身上,这点妳该知道吧」
「这我知道,不过倒也不必完全封了法力,只要不使用就行了」
「我是怕妳被反噬,才希望妳封了法力」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有个法器可以限制法术,只要戴上这法器,就使不出法术」
白浅说的是她年少时,狐帝怕她胡乱用法术打架,给她做了一个限制法术的手环,一旦戴上就拿不下来,因为上面有个锁咒,虽然那个锁咒对于现在的她,是没什么效力了,但戴上这手环还是能限制法术。
夜华见她心里有底就好了。
「好吧,那妳一定要小心」
白浅点了点头。
「那我明日就下凡间,阿离就交给你照顾了」
「好」
夜华想着浅浅还是与他这般见外吗,阿离是他们的孩子,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照顾好阿离的。
不过比起在东海刚见面时,浅浅对他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就算浅浅不原谅他也无妨,至少浅浅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或许这样就很好了。
白浅隔日清晨,和阿离交代一些事后,就下凡间了。
到了凡间的皇宫,那元贞的道姑师父早已在等白浅了,白浅一到,那道姑就直接就请元贞来了。
此时的白浅已经换上一身凡间灰色道姑衣服,眉目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端了杯茶,装模作样喝了一口。
不久,道姑就入了殿内,身后跟着元贞和贵妃。
道姑拱手行礼。
「师姐」
白浅肃容起身,将拂尘搭在手臂上,单手行礼。
白浅垂眸道。
「师妹」
道姑回身看元贞。
「太子殿下,贫道和你的尘缘已了,也该离去了」
元贞双眼泛红。
「师父……」
「只是,身为殿下的师父,如此冒然离去终归是对不起殿下。幸好,贫道的同门师姐云游四方途径此处,贫道就托师姐来看护殿下,师姐几十年不曾出师门了,此番能和元贞殿下结一趟师徒的缘分,于殿下也算是个善福」
「可是,元贞舍不得师父」
「缘来缘去,都由不得你我啊,殿下」
元贞含泪点头。
「嗯,元贞明白」
贵妃上前对道长拜了拜。
「多谢道长这些年对元贞的看护」
「贵妃娘娘不必客气,快来见过贫道的师姐吧」
贵妃挽住元贞的手。
「快拜见道长」
元贞乖乖上前,拱手行礼。
「道长」
白浅一脸高深,点了点头。
「嗯,不错,不错」
贵妃不解的问了。
「道长的意思是?」
白浅意味深长看了元贞。
「贫道这一眼就看出来,太子殿下是九重天位列仙班的神仙,只因犯了些错事,才下凡历劫」
贵妃惊讶道。
「道长此话当真?」
「贫道不打妄语」
贵妃惊喜了一番。
「难怪,我就觉得这孩子就该待在道观!那,那经过劫难,我儿就能重列仙班吗?」
「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若是贫道点化得当,这孩子又一心向道,重列仙班并不难」
贵妃激动,推了一把元贞。
「快,快叫师父」
元贞行了礼。
「师父」
白浅点了点头。
「好」
随后白浅被元贞亲自领入东宫的一处院子。
元贞恭敬拱手一礼。
「师父若不嫌弃,日后便住在这里」
白浅看了看四周,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很好」
白浅挥了挥拂尘。
「你去吧,明日晨起来与为师学道」
「是」
白浅转身走进房间,打量了一眼房内,很是干净整洁。
白浅长叹口气。
「这才正月初一,真是足足要住上半年,才能到漱玉川美人落水的日子啊。不过也能体会体会凡间皇家是如何过日子的」
白浅说完,反手关上了房门。
(在青丘的夜华送阿离上学后,伽昀就来通知叠风来了洗梧宫,于是夜华就回了天宫)
天枢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上前两步,递到夜华面前。
「臣等这几日追查翼界的事,遇到不少翼界的人,到各地找寻司音上仙,均是带着这画卷。听闻,此画卷的正本是妖君离镜亲手所绘,余下都是副本」
叠风气愤地拍了下桌子。
「方才我还收到师弟的消息,这翼君今日还去了昆仑虚,说是见到了司音,特地去昆仑虚查看司音是否回了师门」
叠风越想越气,冷笑了声。
「我寻十七师弟寻了七万年,都没有任何线索,怎的就被他撞见了?分明又是谎话!」
夜华接过画卷,缓缓展开后,突然就站起身,神情惊讶。
画卷上人的容貌像极了白浅的模样。
夜华凝视画卷上的司音,慢慢抬头看叠风。
「叠风上仙,你来看看,这画卷上的人,可真是墨渊座下十七弟子司音?」
叠风察觉到夜华的惊讶,走过去,仔细看了看。
「不错,这画上的人正是我十七师弟」
夜华蹙眉,再次将视线移到画卷上。
「你刚才说,离镜不久前见过司音上仙?」
「是离镜对我师弟子阑说的」
「可有说是在何处见到的?」
「东海北岸」
「东海北岸?」
夜华若有所思,想着果然是东海,当时他追着浅浅和阿离到了东海的岸上时,那翼君叫浅浅阿音,还提到了昆仑虚。当年素素走后,这玉清昆仑扇也连同一起消失了。
昆仑虚座下十七弟子司音,与墨渊仙体一同失踪了七万年,这是天族最大的悬案。
没想到,浅浅,妳便是那个司音上仙吗。
夜华将手中画卷合上,双眸中尽是疑问。
叠风疑惑的看了夜华。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线索?」
夜华摇了摇头,沉吟半晌。
「没有。我只听说过司音上仙,今日才见到画像,一时想到了七万年前那场大战」
夜华转过身,把画像放到书案上,双眼中满是疑问。
夜华想着为何要带走墨渊的仙体?为何连师兄们都避而不见?浅浅,若我问你这些,妳会如实相告吗?
现下凡间已是晚上,在房间的白浅坐在桌旁,她托着腮,手肘撑在桌上,看着灯冥思苦想,自言自语着。
「待那命中注定要祸害元贞的美人落水时,我抢先跳下去将她救了?唔,万一命格一移,美人偏就要爱上救她的英雄,转而看上了我,这可如何是好。不成不成」
白浅闭上眼,用手指在桌子上划着,继续盘算。
「或者,多找几个姑娘,待那美人出现,叫她们坐了画舫从漱玉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齐齐跳下去,叫元贞怎么也救不了命格薄子里提说的这位美人?唔,万一元贞终归救上来一个,虽不是命格薄子里这位,命格薄子里这位的命运却转到了他救上来这位的身上,这又如何是好,不成不成」
白浅叹口气,睁开眼睛。
隔着桌子,夜华手里端着一杯茶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看着她。
白浅诧异的偏头看着他,以为是幻觉。
夜华喝了口茶,盈盈一笑。
「浅浅,几日不见,我想妳想得厉害,妳可有想我?」
白浅疑惑的皱了眉,直接拿了手边的茶杯想泼了夜华,不过茶杯里没几滴茶水。
夜华惊讶浅浅的举动,看来她是不怎么想他了。
「浅浅可是生气了?」
「没,你这样突然出现的胡说八道,我吓了一跳而已,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
「此番我来是要告知你一桩大事,你可知道元贞这一世在凡界的爹,是谁托生的?」
白浅懒懒地敷衍。
「谁啊?总不至于是你爷爷吧?」
「虽不至于是我爷爷,却也差不多了」
「哦?所以是?」
「东华紫府少阳君」
白浅手臂一软,险些摔下去,急忙扶着桌子,才算坐稳。
「元贞这一世的爹,竟是、竟是东华帝君?」
白浅想着上次小九走的那么急,该不会小九也来凡间找帝君了?
忽然屋外刮了大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白浅神情郁闷地起身去关窗户,转过身,看到夜华已脱了外袍,铺好被子坐在床上。
白浅目瞪口呆看着夜华。
「妳是睡里边还是睡外边?」
这家伙今日吃错药啊,一来就胡说八道,现在又想搞什么了?
「你非要睡这里吗?」
夜华笑着不语,白浅一看也知道,他一脸就是我要睡这里的表情。
「行,那你睡地上」
「为什么?」
「这是我的房间,我说了算」
「妳就忍心让我睡冰冷的地上?」
白浅心想,最近都在想怎么替元贞渡劫,实在是很费神,她现在都懒得应付夜华了。
「好吧,我睡外侧,那麻烦你熄灯了」
白浅也没在客气的直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背对夜华在床沿躺了下来。
夜华淡淡一笑,熄了灯,在她身后躺了下来。
这时白浅想到刚才正盘算怎么渡劫时,看到命簿上写的一点有些不合理。
「对了,我仔细看了看元贞命簿,觉得每桩事都安排有条有理,唯有漱玉川上会出现大鹏鸟这件事,似乎有些奇怪,话说凡界真有这么大的鹏鸟吗?」
「那大鹏是西天梵境佛祖跟前借来的。据说我二叔桑籍从前和司命星君有些过节,司命这回可是下了血本」
白浅愣了愣。
「司命星君竟是这么记仇?」
那此番他好不容易安排一出大戏,不晓得她此番破坏,他会怎么在心中记我一笔……
算了,反正她不是天族人,就算她来日不幸要历劫,司命也写不了她的命簿。
忽然,夜华翻了个身,面对白浅。
白浅听到声响,往床沿边上挪了身体。
夜华伸手搭在白浅的手臂上,微微一笑。
「妳想不想我抱着妳睡?」
白浅一听,吓了一跳,身体继续往床沿一挪,结果噗通一声,摔了下去。
夜华笑出声。
「看吧,我方才还在想,若我不将妳抱着,妳今夜时不时就得往床底下滚一遭了,果然」
白浅狼狈地爬起来,夜华也下床扶起了她。
「是这个床太小了」
夜华笑了笑,两个人平躺着,中间居然还只能再睡下三四个人,这床还算小吗。
白浅走到床边,手脚并用的爬到床的里侧,躺了下来。
随后夜华也躺了下来,在黑暗中将锦被盖在两人身上,静静地看着她。
夜华一想到那翼君画的司音画像,与浅浅这般相像,还是忍不住问了。
「浅浅,妳可认识司音神君?」
白浅愣了一下,他问这个做什么?
「你是说墨渊上神的十七弟子吧,是有听说过,七万年前若水河一战后,说是这位神君与墨渊上神一同归隐了」
夜华轻叹了口气。
「我原以为你会知道得更多些」
白浅打了个哈欠,转身背对了夜华。
「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吗,不跟你说了,我睏了」
夜华转身过来,张口还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就这样看着背对他的浅浅。
过没多久就听到规律的鼾声,夜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她在这凡间为了元贞渡劫一事,没少费神啊。
忽然白浅翻身转了过来,伸手搂住夜华的脖子,身体靠向了他,白浅就这么抱着夜华继续睡着,头还蹭了蹭他的脸。
夜华转头笑着看了她,没想到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睡着后就会无意识的抱住他。
夜华侧身伸手摸了摸浅浅的头,她竟然傻笑的又蹭了他的脸。
夜华不禁笑了笑,还真的是像隻小狐狸啊。
到了隔天清晨,白浅迷糊的睁开了眼,看了一旁并没有任何人,夜华走了吗?还是昨天只是她在做梦啊,白浅起身坐了起来,伸了懒腰。
「浅浅,妳醒了啊」
白浅转过了头,看到夜华就坐在桌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啊?原来不是梦喔」
「怎么?浅浅可是做了什么好梦吗?」
「没有」
看来元贞小弟的爹是东华帝君一事不是做梦了,白浅想着这渡劫的困难度又增加了,她理了理衣服,挪身下了床。
白浅看了夜华一眼。
「不过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啊?」
夜华笑着看了白浅。
「因为我想妳,所以想多看几眼」
白浅想着这傢伙又在胡说八道了。
「少给我油嘴滑舌了,你一个天族太子,天天在凡间带待着,就不怕被人笑话吗?没事就快回去吧」
「好吧」
夜华起身走向了她,握住她的手。
「那妳一切小心,我就先走了」
夜华轻吻了她的前额,笑着看了她,随后用仙法消失了。
白浅摸了摸额头,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啊,对了!得去找小九!」
白浅急匆匆的走出房间。
这时元贞握了两卷经文也急匆匆走过来。
元贞看到白浅,恭敬地拱手。
「师父!」
白浅看到元贞,眼睛一亮,拉着元贞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为师也正想去寻你」
元贞突然指着白浅的脖子,犹豫了下。
「师父脖子上是怎么了,看着像是,像是……」
白浅惊讶地摸了摸脖子,这里有什么吗?
元贞从袖中掏出一面铜镜,白浅接过来照了照,脖颈处似乎有个被蚊虫叮咬了的红痕。
白浅点点头。
「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红痕,你却也注意到了,有个人曾说你有一副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善心,看来是不错的」
元贞微红着脸看白浅。
「须知走路时不能踩着蚂蚁,不仅需要一副善心,还需要一副细心。善心和细心本就是一体的」
元贞点了头,颇为受教。
白浅摸了摸下巴,佯装高深莫测。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象。万象皆是从无中而来,无中生有,乃是个细致的活。学道是很需要细致的。今日为师就来考考你细致的程度」
「师父请说」
「为师也不为难你,就单问你两个问题,一个关于道观,一个关于皇宫」
元贞越发紧张了起来。
「你从小住的那座道观中,有一位只穿白衣的道姑,这位道姑有常用的一枚拂尘,这枚拂尘柄,你可知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
元贞想了想,摇了头。
「你且先不必答,还有一问,在这座王宫里有位女子,额间有枚凤羽花的胎记,她是住在什么地方,占个什么职位,闺名是什么?」
元贞沉思良久,再次拱手道。
「元贞寡闻,在道观中住着时,从未见过师父口中所说的这位白衣道姑。而这位额间一枚凤羽花胎记的女子,元贞倒知晓,正是住在菡萏院的陈贵人,这位陈贵人此前额间本无凤羽花的,去年腊冬时掉进荷塘大病一场,药石罔及,后来却突然好了,好了之后额间便生出一朵凤羽花来,几个妃嫔请来的一个真人将这朵花判了一判,说是朵妖花。父皇虽然不信,却也很冷落陈贵人。至于陈贵人的闺名,徒弟就不清楚了」
白浅挑了挑眉,小九果然是奔东华来了。
元贞惴惴望着白浅。
白浅故作高深的点了头。
「这般细心已属难得,可修习道法,你却还得更加细致些。今日你暂且不必再看经文,先好好将自己学道的态度参一参」
元贞立刻泄气的垂下了头。
「是」
白浅见元贞离去,很是内疚。
元贞小弟,其实你已经够细致了,再细致你就成八公了。
白浅也没耽搁,立刻从石凳上起身,急匆匆出去了。
白浅走出院子,看到候在院子外的太监,招了招手。
太监走了过来。
「道长有何吩咐?」
白浅略压低声音。
「带我去陈贵人的菡萏院」
太监带着白浅走入菡萏院院门。
凤九正坐在湖边亭子里,背对着白浅,漫不经心地喂鱼。
白浅见到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凤九听见白浅这一声叹,转过头来。
「小九,姑姑来看你了」
凤九听见白浅这一声唤,悲痛难忍,立刻便要扑进白浅怀中,白浅只好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凤九呜地一声,满脸惊恐状,边哭边死命地摇头。
「不……姑姑……您不能带我走……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谁也不能……」
白浅被她这阵式吓得后退一步。
凤九愈哭得更凶了。
「姑……姑……求求您老人家……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一定成全我们……来世我给您做牛做马……求您成全我们吧……」
一旁的太监也吓得不行。
白浅傻看着凤九这般行为。
忽然,凤九猛然蹲下去捉住自己襟口,吐了口血,当场晕了过去。
白浅吓了一跳,凤九身后的宫女立刻边跑,边扯着嗓子边喊。
「来人啊,快去叫太医」
宫女们忙进忙出倒是都很镇定,白浅拉了一个宫女。
「你们主子这是怎么了?」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先不和您说了,小的先去忙了」
看到这景象白浅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先回去吧,她拍了拍一旁目瞪口呆的太监,急切地走了。
白浅心有余悸,走出了菡萏院,问了一旁的太监。
「这陈贵人平日也如此吗?」
「回道长,她从入宫就如此,据说是相思症……」
「相思症?」
白浅蹙眉,一路向前走着,想了想。
凤九从不会有这个模样,哭也甚少啊……
白浅忽然恍然大悟。
该不是她在自己身上,用了青丘禁术两生咒?
到了晚上,白浅刚用完晚膳,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忽然一个黑影从院墙上跳进来,直接落在石桌旁,红狐模样的凤九幻成了人身,在白浅面前跪了下来。
「姑姑,不肖女凤九来给姑姑请罪了」
白浅看了看凤九。
「妳果然是使了两生咒?」
凤九红着脸低了头。
「姑姑英明」
白浅摇头一叹。
「起来吧」
凤九站起身,乖乖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来。
白浅喝了口茶,皱了一下眉。
「妳既是来报东华的恩,又为什么要使这个两生咒?」
凤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姑姑怎么知道我是来报的东华帝君的恩,司命说东华帝君托生在凡间的事,是件机密,四海八荒没几个人晓得的」
白浅慢条斯理地喝口茶,看了凤九一眼。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话说,四哥也快从西山回来了,这两生咒还是他头一个提出来要禁止的。我还记得从前青丘有个糊涂仙,以为这禁制只是说说而已,那人继续用了两三回,最后似乎是被四哥赶出了青丘吧」
凤九立刻从石凳上站起来,又在白浅面前跪了下来,两手一揖,俯身拜下来。
「侄女不肖,当年受了东华帝君的大恩,却迟迟无以为报,既得知帝君托生转世了,便琢磨在他做凡人时将这个恩报了」
白浅伸手扶起凤九,凤九又乖乖地坐回石凳上。
「所以,你打算如何报恩?」
凤九脸红的说着。
「前些日子,侄女入得他的梦境,问他这一世有些什么成不了的愿望,达不了的痴心」
「那石头做的东华说了些什么?」
「他说……富贵江山皆不要,只愿求得一心人」
白浅咳了一声,差点把茶水喷了出来。
「这一世的东华,他竟,他竟这般俗气?」
「想是帝君在凡界时,早年很受了些人情冷暖,便求侄女给他一位真心爱他,不离不弃的女子」
「于是妳就把自己搭了进来?」
凤九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也算不得将自己搭进来。司命曾与侄女看过东华帝君这一世的命格。帝君这一世里注定遇不到真心爱他的女子,不过,在他三十七岁这年的六月初一,倒能遇到个他一心爱慕的女子,可惜这女子爱的是他的儿子元贞太子」
「唔,那女子……倒是好命」
「侄女此番虽是来报帝君的恩,但也不能平白便改了他的命格。于是侄女便暂借了这位贵人的凡身,想捧出一颗真心来,在帝君受的情劫来到前,暂且先圆了他求一心人的这个念想。待他真心爱慕的那位女子出现,侄女便算功成身退,如此,也便算不得改他的命格」
白浅不禁叹气。
「妳往日被他折磨得还不够伤心吗?此番他倒是要求一心人了。做神仙时他若也是这个愿望,妳对他痴心那么多年,也算早还清了」
凤九颓然笑笑。
「侄女原本认为既然曾对帝君痴心过,照理说捧出一颗真心应该不难。可哪晓得这个真心也不是说拿便能拿出来的,我酝酿了许多天,借着陈贵人的凡身见着帝君时,却找不到爱慕的感觉,连一两句情话都说不出,侄女觉得很是对不起帝君」
「死灰不是那么容易复燃的,旧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复炽的,妳不用这么愧疚伤心」
「但是侄女都已经下了界,不将这个恩报了,总觉得吃亏,苦想了两日后……只好在自己身上下两生咒。受法术的束缚,白日里必得依照陈贵人生前的性子做出爱慕帝君的模样,太阳下山方能解脱」
「难怪,我白日见妳还在想,这并不是我家那隻红狐狸」
凤九不禁苦笑。
「侄女也没料到陈贵人生前是这样的性情,每每入夜一想起白日的模样,都觉得痛苦万分,实在是太丢人了」
「妳借的是陈贵人的凡身,倒也不至于丢青丘的脸,对了,妳化身陈贵人报恩以来,那东华可有占了妳的便宜?」
凤九愣了一愣,摇了头。
「先前陈贵人就不太得宠。我借了她凡身后,额间长出胎记来,被一个混账真人判做妖花,帝君虽没将我打入冷宫去,却也只去了一回菡萏院,只待一下就走了……」
白浅惊讶的看了她。
「那妳每日做些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模样,又有什么意思?」
凤九语气郑重的说。
「真心爱一个人,是件非常要需要敬业精神的事,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爱,背着别人的面就不爱了」
白浅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妳继续每日捧那一颗真心吧,若妳能顺利的自己将这个恩报了,不用我与妳几个叔叔担着,也没什么不好」
「谢姑姑成全!」
「只是在青丘时,妳是我白家孙字辈仅有的女丁,是如何的意气潇洒。如今为了东华,却跑来这么个冷清地方喂鱼,令人何其唏嘘……」
凤九这时才想起件事。
「对了,姑姑,妳为何会来此处?」
「妳姑姑我呢,也是为了六月初一那日而来。不过不是为了帝君,而是为了太子元贞」
「元贞?」
「那元贞是太子夜华的堂弟,因为某些缘由被贬下界,这其中曲折就不与妳多说了。他六月初一会遇到个落水的美人,他舍身救了美人后,美人就会看上他,而东华帝君也同时看上了这个美人」
凤九惊讶道。
「那不就是帝君这一世的情劫吗?」
白浅点了头。
「不错,我答应了人,要让元贞从帝君的这个情劫里全身而退,与美人毫无瓜葛」
「那姑姑可想好法子了?」
「嗯,到时候我会拦住元贞,让一个人把东华帝君推下水,帝君就会自己去救那个美人,两人看对眼后,就没有元贞什么事了,妳能做那个推帝君下水的人吗?」
凤九认真想了想。
「我受这个两生咒的束缚,一到白日就要完全忘了自己,以为自己天生就是陈贵人那般的性情,思慕帝君思慕得日日垂泪呕血。依着陈贵人的性情,不会做这种事的,能不扰了姑姑妳的计划已经很好了,要我去亲手将帝君推下水,实在是不可能」
白浅思虑半晌,叹了口气。
「也是,如果真寻不着人,就只能我自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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