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心血来潮,晚上下班后没什么事,在食堂吃完饭后就回办公室了。早早回到出租屋里没事可做,不如回办公室里把未完成的材料写完。
最重要的,租房没装路由器,没有wifi,而办公室里有。我们的命是空调和wifi给的,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说来也不算玩笑。
于是,就在这个晚上,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一声霹雳,县城大面积停电。我成了遭受“生命危险”的灾民。
在办公室里写材料时,灯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微信群炸开了锅。同志的家中停电,再翻下朋友圈,朋友发了一张点蜡烛的照片。种种迹象表明,那一道闪电,劈黑了县城。
所幸办公室并未受到影响,我所想的是这停不下来的雨,会不会让我今晚回不去,或是让我一身狼狈。就在这焦虑的等待中,大约晚上8点,雨终于稍微停了。我想趁没雨赶紧回去,便顾不上湿漉漉的座包,一屁股坐上去疯狂的踩回了租房。
裤子湿了,湿进了骨子里,路上我安慰自己:“没事,回去后洗澡洗衣服,换身舒爽睡觉去。”飞驰的路上心很急,忍受着湿漉漉的难受,树下偶尔拍下雨滴在我脸上,提醒我电闪雷鸣的夜空也有随时倾颓的雨。来到路口时,像是渡了一场劫,哪怕仅仅只是过去不到10分钟,都像是历经千百转。
如果之前是渡劫,那路口的景象则俨然是末日了。放眼望去,一路乌漆墨黑,零星分布着从窗台上射出来的手电筒灯光。
那一刻,我有不祥的预感,我预感到虽然停电了一小时,但我的租房仍然是停电状态。怀着绝望的心情,我回到租房,在楼道上怒咳一声,声控开关很识相得没理会我那做作的咳嗽,直到我开门进我套房,摁下开关后,发现它确实没让我失望。—— 是的,我那么急着回来,还弄得有些湿漉漉的,干嘛呢?
没有灯,也没有蜡烛,只有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而且剩余的电量不一定能维系多久。想洗澡,但狭小昏暗的浴室让我完全没有了念头。我木讷得坐在床上,窗外凉风习习,换好衣服,出去走走吧。
在能见度极低的视线中从衣柜拿衣服,一切全凭第六感与触觉。我这人挺逗的,连第六感与触觉都爱对自己开玩笑:走出来后我发现我穿上的是午才刚晾干的衣服。
“算了,虽然不太健康,但是将就将就吧。“我开始游荡在街上。
这一次,我认真看了这来了三周的地方。
不同于过去赶着上班,或者是忙着回租房里。我没有骑车,因为我不想再湿一条裤子。这一次,我没有骑车,我的脚步很慢。
我来到街边,一个骑摩托的大叔喊到:“快点走啊,城管来了。”我不知道他在朝谁喊,但我留意到即使是这样不好的天气,街上小摊贩也依然不少。灰暗的街道,像在衬他们张望的眼神。我常感慨生活不易,他们不容易,城管也不容易,他们都一样是某个人的父母。我没有同情谁,我在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如今我因为停电,下雨,落得一身浪漫,但我却比他们幸运,也幸福许多。
来到文化广场,风里雨里,大妈们的雅兴却不受影响。我曾驻足观看过广场舞大妈们的表演,她们热情投入其中,我看着几十号人随着音乐,动作整齐划一,心灵感受到难以言状的震撼。任何一切外力都无法阻挡人们所热爱的事业,即使刚刚电闪雷鸣,雨过之后,低音炮依然会出现,我竟觉得这像在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来到校园,这个县的最好的高中。晚修下课时间应该到了,一群群穿着校服的弟弟妹妹们走出来,他们有的看起来很欢脱,有的看起来表情压抑,有的三俩成群,有的独行,还有的坐上等待他们放学的父母的车。他们的生活也许单调平常,在高考这座大关面前,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会变得和过去不一样,成长为有自己想法与思考的孩子。
学生们都放学了,我也该回去了吧?
路过便利店,我寻思着有哪些要置购的,带来的一些东西也快用了一个月了。我买了毛巾、牙膏、洗衣粉,尽管都还暂时不用换。一个人的独居生活,日用品也用得很慢呢。如果来电了,不如来个大扫除吧。
回去路上路过好几家饭店面店,听着炒菜的声音,条件反射想起家中的味道。“吃点东西吧。”我进了一家饭店,点了个炒面,老板娘从打牌的座位上下来,让他们谁也不准动,暂停等她炒完面来,看来是摸到了一手好牌。这面很咸,我忘记了要点份汤,吃得难以下咽。吃了没多久,我便起身买单走了,多了一个餐饮黑名单,少了15元。我再次提醒自己:一个人独居爱护自己,夜宵尽量别吃了,哪怕诱惑很大,不一定好吃,吃了还可能睡不着。
回到租房,仍然还是停电。
“洗澡吧,再不洗就很晚了。”我拿上两个装满水的水瓶,放在一个我认为花洒的水触碰不到的地方,夹着手机照射浴室。洗澡时我看着自己被照射在墙上的影子,想起了童年时的记忆。
是的,上一次停电,已经是童年的时候了。
想起小时候停电,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外婆家,假如作业没写完,大人就会点上蜡烛,插在茶杯底座上,我们兄弟姐妹写着写着,就会开始摆手影。其实“剧本”无非是我们的孔雀、狗等等打来打去,突然变身,突然打倒,接着为谁强争论不休。虽然玩法单调,可却让每次熄灭蜡烛时都恋恋不舍。孩子的心里不知道停电带来的不便,只知道熄灭带来的游戏终结。
那年的我们在蜡烛旁,围坐在一起讲故事,听大人讲那些过去的事情。或者走到露天的地方,或是小区里的人们都走出来一起聊天。
关于停电的记忆,竟充满了幸福,充满了回味。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停电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异乡生活。
也许在不久的以后,当我有了新的家庭,再度面临停电时,我想点上蜡烛,继续与爱人、孩子讲那过去的事,教孩子玩手影,陪他玩手影,与他争吵谁的孔雀更厉害,然后听爱人骂我一句老大不小,幼稚,听她站在孩子的立场上说孩子他爸真不靠谱。
等了一宿,一直到睡前都没来电。周遭黑黑的,我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醒来后发现微信有11点半时的未读消息。好久没在12点前睡着了,停电的夜里,时间过得很慢,连睡觉也跟着提前。
醒来,电回来了,窗外阳光灿烂,昨晚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仿似已全无关联。停电后,时间过得慢了,我发现了很多之前不觉得的东西,回忆起了平日里不曾想起的美好,期待着自己成为怎样的丈夫,怎样的父亲。
离我远去的童年,停电的夜里,我想念你。
亲爱的家人、爱人、朋友,停电的夜里,我想念你们。
我的命不仅仅是空调和wifi给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我所想念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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