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30日 星期二 有雾
孟令奇在以后的几天里问了老包几回话,但老包始终没有展开有关自己父亲的话题。孟令奇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曲径通幽的找与老包交集深的工匠打听。
可得到的信息没有超越立法知道的范围——毕竟立法是人家的媒人,孟令奇知道媒人可以“满嘴跑火车”,但不代表人家不知根知底,人家知道你的优缺点,可以扬长避短嘛,嘴里的火车跑得顺溜,应对人家也心中有数!
过了三四天,老包几个干完砌墙的活,下面的工序是上梁,按门窗,垒院墙等,再用老包几个属于“大材小用”,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干活,或许去周边县城给人家打下手了。
孟令奇的父亲孟祥安也从外面回来了!老孟已经近六十岁,头发已经灰白,可掩饰不住一种精明强干的精气神,他的皮肤白皙,脸盘很周正,特别是有一对黄眼珠,看人时令人感觉不怒而威!
老孟是周围出了名的能人,会做小生意,能够跑供销——他早年在国统区的商行当过伙计,解放后在供销社当过会计,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这个人有点刚正不阿,喜欢抱打不平,一生坎坷不平,近四十才结婚。妻子比他小十六岁——老孟年轻时唱过戏,专长武生,阅历丰富,入戏深。
长得俊俏(似乎这个词应该用在女人身上),即使近六十岁了,看着像四十出头,年轻时属于附近的风云人物,引得大姑娘小媳妇春心荡漾,老孟也有很多风流韵事,结婚后被妻子逮着小辫子,时常敲打敲打。
而且由于精于计算——这其中有家族血脉的因素,也带过建筑的“草台班子”,只是近几年,跑供销的时间长,不带“草台班子”。
可老孟对工程用料计算到位,例如砖头会精确到个位数,一些人家会在动工前请他“掌掌眼”。在那个时代,就是公家的工程也没有那么多“潜规则”,周围慕名而来请老孟的也不少。
“爸爸,你知道南花夼那里有个包工头叫老包,叫,叫包同利的吗?”孟令奇见到父亲急不可耐地问道,他打听到老包的名字,
“他原来是上海人,他妈妈领着他回来了,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孟令奇怕父亲没有听明白画蛇添足的补充一番。
“知道,怎么了?”老孟的语气中有些不自然,看看身边的妻子。
“听说他爹是地下党,牺牲后还被当成‘反革命’老包他们因为这个吃了不少苦!”孟令奇从父亲看母亲的眼神中发觉出了异样,可“好奇还是会害死猫的。”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老包是一个能人,我把自己的班子给了他!”老孟似乎不喜欢展开老包父亲的话题。可从自己父亲口中说一个人是能人,孟令奇感觉老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应该是一个会有故事的人。
但老孟对老包家里的事情缄默三口,孟令奇也无可奈何。又过了四年,孟令奇从师范学院毕业,分配在他们县二中教学,头半年跟头把式的适应,下半年有些闲时候。
突然想起老包的事情——南花夼距离二中不足十里路,作为班主任可以家访,虽然那时候家访似乎离教师很远。正好自己班上有一个学生是南花夼的。
一天上午上完课间操,孟令奇骑着嘉陵车风驰电掣的去南花夼——他表姐丛月姣嫁在那个村,听说三儿子还是村委会主任。村里沿着一条省道,在道路两边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饭店和小吃部,甚至比孟令奇工作所在地的镇驻地还热闹三分。
孟令奇到了村口打听一下,孟令奇小时候随着父亲去过一次南花夼,但父亲再也没有带着他来过。村口变化很大,不过打听的人一听说要去包同才家,很是热心的比划一番。
孟令奇按照儿时的记忆,加上热心人的比划很快找到表姐家。“二姐!”“泥瓦匠住破房”,孟令奇的表姐家的院墙只能到他的胸口的位置——这种墙在南花夼很常见。
他看到七十多岁的表姐(这个表姐比爸爸大十几岁)坐在院子里与几个年岁相仿的老妇人闲聊。“大嫂,你们家来客人了!”其中一个人显得有六十几岁。
“你是?”丛老太太起身看看孟令奇,“啪”“哎呀!你是石钻舅舅家的孩子!你是老几?”丛老太太一拍大腿吓得大家一跳,孟令奇与父亲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生产”的“批号”不同罢了。
“二姐,我是小奇!”孟令奇自报家门。
“老二兄弟!你来就来呗!提着东西干什么!”丛老太太看到孟令奇两只手都提着吃的东西,知道他是要在自己家吃饭,“老二呀,不用带东西,来客人可以去饭店的!”丛老太太朝屋里嚎了一嗓子,“老三家的!”
“哎,哎!”从屋里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二,二舅来了!”
一声“二舅”,喊的人不自然,孟令奇更不自然,他知道自己的大姑奶奶与爷爷之间差二十几岁,自己的父亲结婚晚,自己的辈分就大了。
孟令奇没有接话,只是把手里的东西给了老三家的。孟令奇到表姐家吃饭“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在饭桌上听到了一个故事,发现自己的父亲与老包家的渊源,不仅仅是表姐这一个纽带。
“小,小舅呀!”饭还是去了饭店叫来十几个菜,很是丰盛。孟令奇知道南花夼是一个有五六百户人家的大村庄,原因有金矿,来了很多南方人,主要是湖北,广西一带的人。
孟令奇班上的学生包晓云的爸爸是一个金矿老板——那时候还允许私人开矿。那时候,开私家车的并不多,但人家开的是加长版的林肯,披金戴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孟令奇本不想说来南花夼是打着“家访”的由头,可在丛老太太院子里闲坐的有包晓云的奶奶,听说孟令奇是二中的老师,就打听孟令奇是否认识自己的孙女。
孟令奇只好告诉她,自己就是包晓云的班主任。其实临来之前,孟令奇告诉级部主任孙主任要家访:“令奇,你不一定能够见到包晓云的爸爸。”
孙主任是孟令奇的物理老师加班主任,对自己的嫡系弟子很是照顾,也看好孟令奇的能力。他知道包晓云的爸爸去年教师节给学校捐款一万块,属于私人捐款最高的——当地最大的厂子捐款两万块,厂长个人捐款六千。
只是那几年高中急剧扩招,高一班主任都是刚毕业的或是外调的,孙主任对孟令奇知根知底,把包晓云安排在他们班,也好孟令奇也争脸——班级总评第一。
其实包晓云的爸爸包永利来过班级好几次看自己的闺女,孟令奇都陪着小心。此刻孟令奇坐在主客位心里说了无数遍“他妈的!”——按辈分孟令奇是他的爷爷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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