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荡荡,罗安平出狱两个月了,每晚跟朋友撸串混日子,日子空虚无趣。
人啊,有时候就是脑子热,大学毕业喝多了酒,闹着闹着成了真,随身带的刀子就那么扎进别人的身体,罗安平一下子清醒了,他怕了,不是怕担责任,而是想起他妈,去世前他妈跟他说,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犯法。可他偏偏犯了那唯一的不能,一瞬间恨不得捅死自己。想起家中的老头,主动去投了案。
三年,其实不短,好在那人没有生命危险,罗安平的老爸赔了一大笔钱,罗安平觉得自己又欠了老头一回,更加抬不起头。
这晚,罗安平照例往家晃,自打三年前开始,他再不喝酒,走了一个小时,在路口看见一个推车,上面写着热干面,卖面的是母女俩。
来一碗,多放辣,罗安平没吃过,只是突然漆黑的夜看见这冒着热气的摊子想吃点什么。
照例是玻璃罩子上贴着二维码:
多少钱?
大碗8块,小碗6块。
大碗吧,还真便宜,罗安平嘀咕,就见卖面的姑娘拿起一小撮面扔到滚开的锅里,大约就30秒翻个开再捞出来,然后动作奇快的放一堆作料,热气铺满了脸,罗安平瞧一眼姑娘红扑扑的脸,若有所思。
在这吃还是带走?姑娘利索的拿起筷子问
带走吧,说完姑娘给他装好袋子里,然后递给他,前后两分钟一气呵成。
罗安平接过袋子晃悠10分钟到了家,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蹲在门口打开袋子,仍然冒着热气,唏了呼噜吃起来,浓重的麻酱味,还有热气腾腾的辣,走了这么久还热的烫口,一口咬到萝卜干,韧劲十足,满口飘香,越吃越带劲,大口大口的后劲儿辣的哗哗掉眼泪,不知为什么想起妈的炸酱面。夏天回家就盼着这一口,可惜很多年再没吃过。
干嘛呢?不知什么时候罗安平的爸出来看见他鼻涕一把泪一把拿着碗面发呆。
没事,太辣了,罗安平抹干净脸站起来,腿麻了都不知道。
那进院吃呗。老头看了罗安平一眼没再说话。
老头儿 ,商量个事。罗安平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老头没转身,只是站着不动。
那个铺子租给我一间,我想开个面馆。罗安平还是说出口,他都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有的,只是说出来觉得踏实多了。
你有钱吗?老头回身瞥了罗安平一眼,又转回头走到屋门口撂一句:最小那间半年后到期。
我会给你房租的,罗安平还得给自己找补一句,可是心里是感谢老头的。
这半年罗安平没闲着,找个老师傅软磨硬泡学和面,做面条,至于调味就是靠回忆,他并不知道武汉热干面地道的味道,可深夜路口姑娘那碗面却让他时常回味。买回了各种调料,麻酱都是自己解的,加水多少,辣椒干干的,还有花生碎,萝卜干,还有一点小香葱,那姑娘好像用的就是香葱,这些一点点尝试,最终觉得味道差不多,算是齐活。
罗安平再不想碰,可还是忍不住把母亲做的炸酱面的想复制出来,北京每家炸酱都有自己的特色,肥五花,黄酱加稍许甜面酱,大葱是必备的。那炸出锅的酱香扑鼻而来,罗安平又红了眼,十几岁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回不来,可家中还有老头在。
罗安平没有装修,就用上一家小餐馆的现状,稍微刷了白,添置了厨房用具,桌子,还有几把椅子,是不大,算上后厨也不过30多个平方,可对罗安平来说足够了。
老头,尝尝吧,开业前一天罗安平收拾好一切,单把老头请了来,自己进后厨折腾一会儿端上来一碗炸酱面。
老头看了面,想起去世的老伴儿,老伴儿是唯一连接儿子和自己的人,她不在之后,父子俩根本不知道怎么相处,别扭而无言。
比你妈做的咸,老头嘴上说着却大口吃着面,罗安平假装没有听到老头声音里的哽咽。
下回给您少放酱。罗安平自己也端起碗,跟老头并排坐在一起吃起来。
外面看父子俩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右手拿碗,左手挑筷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挑面条,有时候血缘就是这么不经意的相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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