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消玉芙蓉
在南方,绕过烟雨空濛的凤山小城,再顺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回溯,就能到达一个围绕在群山绿水中的小镇,这小镇有个很动人的名字叫做枫桥,镇子不大但好在景色宜人,春天,绿水映着前来栖息的飞鸟;夏天,百花开遍山野;秋天总是缠绵悱恻的雨;冬天,冬天没有雪,只是整个镇子都会弥漫在氤氲的雾气中。
此地先前并没有名字,先民为避战祸翻山越岭来到此地开荒破土,后来一些权贵、高士也陆续来此地隐居,一时此地竟成了世外桃源。
听闻‘枫桥’这个名字是个云游的道长所取,此地交通不便,山路崎岖,水路又七拐十八弯,那道长跟着跋涉山水的商人、货郎来到此地,大叹此地风水绝佳,山川树木饱受天地精华,那道长扬言此地藏着一棵遮天的枫树,但住在此地的人祖祖辈辈是从来没见过什么枫树的。
枫桥镇夹在两山之间,镇后是一片碧清的湖,从湖中引出一条曲折的小河蜿蜒穿过小镇,所以镇上不缺桥,桥下也从不缺打鱼的姑娘。
有个打鱼的姑娘,撑着船蒿像往常一样从桥洞穿过,一颗挂着流苏温玉做的珠子不偏不倚的落到她的头上,她仰头向桥上看去,桥上一位白面书生气的公子,正歉意的看着她,这一看不打紧,姑娘那清澈的眸子仿佛含着泪水,泱泱的闪着春光,一下子荡漾到了他的心里去了,他感到心里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喜欢!大多数的爱情都始于最初的一瞥,犹豫不定的成分越多,单单喜欢的情分就越少。要说此地也确是养人,人不分贵贱皆生的白净,那姑娘被这么盯着看,一时羞红了脸,垂下的头去,心中不满那家公子这般没羞没臊的。
虽是不满,但她也是隐约识得的,据说王将军的府邸有个足不出户的公子,长得真是清秀,好似个姑娘。
“公子可是王府公子?”。
“正是小,小生,抱歉,抱歉,额……随身佩,佩玉不慎滑落,误中姑,姑娘,该是小生粗心大意,还望姑娘海,海,海涵”,这一句吐出后,那白面公子仿佛长出了一口气。
扑哧一声那姑娘竟笑了出来,为那海涵二字乐了,没想的这足不出户的富贵公子,竟是个结巴,传出去可够茶馆酒肆议论上一年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副上好的皮囊,简直似玉做的人儿。
“那家姑娘这般不识礼数,且快还了我家公子饰物,我家公子还有要事,不便与你在此谈天说地”,从那公子身后闪出个凶神恶煞的丫鬟,倒是护主的紧!
小鱼不闻不问得做了个揖,看似宽容大度,实际小气的要死,这回便算记上了。
“小鱼曾为贵府送过水产,幸得见过公子一面,但不曾与公子交谈,今日得见,公子谦逊温和,一表人才,即是公子之物,即当奉还,待小鱼我靠岸了可好?”,这小鱼嘴上说着还,手下却不见半点动作,明眼人那还看不出,这就算赖上了,没得好处,又那能轻易讨回已经到了人家手中的物件。
这是个似水如鱼的姑娘,机灵的紧,别看她装的谦谦有礼,如水如花似的,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谁的注意可都敢打!
只是那个深闺大院出来的书生怕是真的不明白,只是一心得望着,好像个孩子,看见了喜欢的东西,就一心望着。
那丫鬟见状,忙喊,“你这人好生无赖,恁地由你说了算?”
那公子顿了说,“姑,姑娘不必着,着急,在下确有急事,还请劳,劳烦来日送到我,我这里来,我礼,礼当聊表歉意”。
那公子一看便是没经过什么世故的,眼中的一往情深,任谁也看的明明白白。小鱼暗道又是个见色起意的公子!不过,仅凭他这相貌也称得上绝世了,不知将来要祸害多少无知的少女。
不过这一切又关她何事,她只是个打鱼的穷酸姑娘罢了。
“小户人家,一日不作,一日无食”。
“自不让姑娘白走一趟,还请姑娘放心”。
小鱼兀自半开眉目微露齿笑道,“既是如此,公子便是主顾了,来日即当送去”。
“是,是朋友!”,那公子补充到。
“那便是朋友,只是公子不要嫌弃小鱼穷酸可怜的好”。
可怜?这般会装模作样的人!那丫鬟气得牙痒痒,若是能咬她一口,定要一口咬她个鲜血淋漓,此番无奈气得只撇嘴。
“不,不嫌弃!不,不嫌弃!”。说到此处,他也算得到了小鱼答应了,俊俏的脸上立马写满了欢喜,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杵在那里像块木头。
但那侍女迫不及待地硬拉着他的衣袖,生生得给拽走了,临走他竟还有些舍不得。
那小鱼想来也觉得好笑,这般富贵的公子又是绝色的美男,怎是个多情的种子,痴痴傻傻的。
天色见晚,小鱼收了打鱼的器具,绑了舟子,欢喜的回了家去,她穿过七拐八弯的弄巷,两边是准备收摊的小贩,挑着担子匆忙回家的货郎,他们的背景都是褪了皮的青砖白墙,小鱼停在一个菜摊前,向着那小贩亲昵的喊。
“三爷爷,这么多的菜都买不出去了吧,这要放到明天怕是会坏了,不如赠与我吧”。
“小丫头片子,又来胡搅蛮缠不是,若是天天都与了你,我老头子怕是要饿死了,到时我就把我的贡品都与你馋嘴算了”,小老头气的胡子发抖。
“爷爷休要吓我,小鱼我才不怕呢,你那小孙子昨天还嚷着要讨我做大老婆呢,既然爷爷那里吃的饱,我就跟着爷爷好了”,此话一出口,那老头差点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老头儿翻着白眼 ,“拿去拿去,我这大半截入土的人,怎由得你在这里胡说”。
“谢谢爷爷,爷爷你真好”,小鱼还没说完,又看见了挑担卖杂货张哥儿,那货郎看见小鱼,神色慌张,忙挑了担子,撒丫子就跑。
“张哥儿,张哥儿,你跑什么?”。
“你嫂子说了,再给她看到我送你东西,不,是出现在有你的地方,就扒了我的皮”,因为步伐颠簸,他的担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灰溜溜的消失在小巷的拐角处。
哈哈哈……,小鱼笑得直不起腰,夕阳就落在她的背上。
等到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小鱼慢悠悠地回到了她的家,身后跟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们,她回头打发这些跟着他的孩子们回家,这么晚家人也该担心了,等把这些孩子都打发走了,她才走入了这个破旧的院子,院子中有一棵老槐树,昏暗中树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
小鱼很小就没有亲人了,多亏了这镇子上淳朴的民风,她才能在半饥半饱中奇迹般的出落成了个漂亮的姑娘,她曾有个打鱼的爷爷,现在他就在埋在那棵老槐树下,她的父母,谁知道呢?从没听人说过,或许她是捡来了的也不一定。
所以她从很小就知道了生活不易,人情冷暖,因此她很贪,那一个穷怕了的人不贪?她很势利,那是多年磨就的美好品性,但是在她心底,总还是有多情、柔软的一面,时不时显现,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人世间可怜的姑娘罢了。
小鱼点亮了烛火,烛光摇摇晃晃的拉长了小鱼的影子,她并非天不怕地不怕,她现在就怕这无人寂静和黑暗,她躺在床上,拿出了那个男人佩身的玉珠,珠子是质地细腻的软玉,吊着金黄的流苏,她闻了闻,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一定是个贵重的物件,当时若是落到了水里,怕是难寻,就这么想着,她握着珠子沉沉睡去了,不曾想那个俊美的男人,竟出现在她的梦中,一直冲着她盈盈的笑着,好似迎着春风不知羞耻的桃花,她一次又一次羞涩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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