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有百分之九十多的领土是沙漠,在沙漠里有五大绿洲,由于百无聊赖,我全都转了一遍,有匆匆而过的,也有一待就大半个月的,最有感情的是拜哈里耶绿洲,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怎么下笔,但五大绿洲里是大最偏远最漂亮的,是锡瓦,不仅漂亮,还有底蕴。
这里有山有湖有温泉,有树林有城堡还有神庙,最出名的是阿蒙神谕所。人们认为这是神对人类下达旨意的地方,是“神居之所”,以至于亚历山大大帝为了统治合法性都得千里迢迢地跑来领受神谕,而波斯人就千里迢迢地派兵来摧毁这个神谕。
锡瓦跟开罗隔了个五百公里的沙海,到现在还独立于埃及的主流文化以外,以至于旅馆的小哥就说,我们是“锡瓦人”,我不喜欢“埃及”人。
这里民风的确不错,走在路上,总是主动有人停下带你,电动车,摩托车,驴车,尤其是驴车,晃着晃着,日子过得悠悠。书上说,“这个地方很难感觉到压力,喝喝茶抽抽水烟,平静的日子不知不觉地从你身边滑过”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
锡瓦地处撒哈拉沙漠,撒哈拉横跨非洲,西至大西洋,东至红海,蛮横霸道,但蛮横中还是容下了一个小女子的柔情,三毛跟荷西的爱情故事感染了无数女文青,让她们不远万里来到撒哈拉,希望遇到自己生命中的荷西,当然,她们可能待几天就受不了了,但仅仅是朝圣般地躺沙漠上念上一句:“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那场景让人感动,简直感天动地,飞沙走石。我觉得女文青有改变世界的能耐,只要来个几十个,就能移山填海,把整个地球变成了一个让无数三毛跟荷西相厮守的撒哈拉。
老胡跟三姑娘一块去的撒哈拉,回来后他跟我说“这些小姑娘啊,好好的沙漠不好好看,想什么两毛三毛的,真是受不了。”
我尊敬老胡,老胡是个潇洒不羁的老流氓,我认同他的看法,也很想在撒哈拉里教训这些矫情的小姑娘。但不知道是不是跟利比亚边境的动乱局势有关,我在锡瓦待的日子里,一个姑娘都没碰到,可想而知,做一个正直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是需要点运气的。
我完全没有看不起文青的想法,我也是个文青,我在经过德令哈时也会念上一句:“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没有伴,你就得学会一个人过,自己一个人吃饭,洗澡(好吧,有伴也是自己洗的),爬山,游泳,看夕阳,走夜路。十天里,我每天都出去逛,但总共就遇到那么几个旅客,交谈的总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其中一个是新西兰的老头,在Shali城堡上看日落时碰到的,他在非洲待了五六年了,到处跑,刚在尼日利亚给大猩猩建完栖息地。
“不怕埃博拉病毒码?”我问。
“其实要得埃博拉也不容易的,你得直接接触病患才行,而病患不好接触啊。”他笑。
他说他瞎混了半生,到处旅行,没钱了就干杂活,摘果子,做罐头,码头搬运,潜水员,修路,在撒哈拉里运骆驼……
我知道的,说是瞎混嘛,其实是活得尽兴,而且他也不纯是瞎混,他在新西兰有个花园,种了很多树,有些名贵的树种得等三十年才能收成,前面刚刚收了一批,够生活了。
这让我听得心醉神迷,觉得我也可以在老家那荒废的土地里种点树,收成不一定能看到,但至少可以制造一种不纯是瞎混的感觉嘛。而且以后职业一栏就可以把“无业游民”改成“农民”了啊,摇身一变,从游手好闲到勤劳忠厚,就别提有多酷了。
老头还说最近又中了一批树,三十年后就能收了。他今天六十。
“你真是乐观啊”。
“是啊,昨天碰到一个意大利的老太太,九十五岁了,还是自己爬山看的日落。相对来说,我这还很年轻呢。”
如果一个六十岁的老头都不言老,那我有个鸟资格叹惜青春不再啊。是,九五后的小伙伴都开始满世界闯荡了,而且毫无疑问,零零后的小鬼也很快就会出窝溜达了,但这也没什么的啊,我们大可以一块年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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