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而未至,风暖而不灼。
天晴多日,却独在今日起风了。
这风,不似春的寒意,也未及夏的焦灼,恰到好处地令人感到风的凉爽,感到热气在风中消散。
夕阳西落时,空中几朵淡淡的云,被印照出淡淡的光芒,悬在天边。
是日立夏。

春寒远去,夏暑渐至。海风从朝南的窗户吹来,仿佛夹杂着碳烤的气息。
这是本该吃串的季节,和三五好友。
而此时,只能开一瓶啤酒,独自酿出微醺的惬意,在风中。

在这样温度的风中,我们走过深夜的二环路,在宿舍楼前长谈,或是在南门的巷子里,点两串烤翅,告白即将结束的校园生活。
在这样温度的风中,我们坐在庙前的大榕树下避雨,骑车离开白天里游人如织的校园,或是在猫街的人行道上,点一桌烤鱼烤茄子,相约下一个凤凰花开的时节。
在这样温度的风中,我们一次次在初夏,烤串,伴着啤酒的麦芽香气。我已分不清,到底是风带来了酒香,还是记忆为晚霞染上啤酒的颜色。
记忆如同一扇紧闭的铁门,隔开了过往与当下。我们只能透过门上的缝隙,回望院中繁花盛开,回想曾在院中的你我。

今天读《追忆似水流年》,文中写到,当现实折过来严丝合缝地贴在我们长期的梦想上时,它盖住了梦想,与它混为一体,如同两个同样的图形重叠起来而为一一样。
我们在风中回忆,也在风中信笔画出梦想。想象中的未来,带着记忆的痕迹,也带着我们的期冀。然而记忆,谁又能说就是与真实无异的呢?
记忆在时光的流逝中淡化,我们又有意无意地为她描绘上自己中意的色彩。每当我们自以为打开了记忆的门,其实是铺开了一张新的画纸。
久而久之,怀念中的时光,便成了遥远的,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暴雨倾盆过后,红色木桌透过水滴讲述着光阴的故事。有多少次,我们旧地重游,故人重逢,同样的桌椅和院子,却只能感慨相见不如怀念。

此刻,夜已深。关上房门,放上音乐,打开一瓶啤酒,是好友前几日送我的。我们关于夏日的记忆,是在傍晚的艳阳下一边喊着“热化了”,一边说笑着沿长安街走向涮肉。
可见,夏天的记忆,不止烤串,涮肉的记忆,也不止于寒冬。只不过,我们在记忆中,为它们贴上了特定的标签。如此,每到北风呼啸时,便可理直气壮地相约热气腾腾的涮肉;夏日炎炎时,便觉得烤串与啤酒便是最自在的了。
还有秋天大觉寺的银杏,和春天韩文公祠的木棉。我们以为怀念的是一时一景,和曾经的美好,其实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绘制的幸福里。

不管怎样,夏天到了。这个本应属于远方的初夏记忆,以故乡取而代之也不算遗憾。
傍晚时,窗外传来“豆花、草粿、海石花、糖葱薄饼”的叫卖声。以前,冬天是“糖葱薄饼”,夏天是“豆花草粿冻草粿”。于是,听到不同的叫卖声,便知道又一个不同的季节到来了。
有一年,也是初夏,“豆花草粿冻草粿”叫卖声传来,觉得满是乡愁。只可惜,那一年夏天,以及之后的许多年,终究没能喝到豆汁儿。与豆花草粿作伴,没有了乡愁的渲染,糖粉也少了些许滋味。
没想到在远行的几年中,这经年不变的叫卖声竟发生了变化,豆花草粿不再只属于夏天。

朋友说,在北京就该喝二锅头,在广州喝二锅头就有点不对头。我想是的,广州更应该在珠江边的小酒馆,倒上满满一杯精酿啤酒。重要的,不止是喝什么、与谁喝。喝过的酒,都会变成回忆。
当初夏的风迎面吹来,我们在惬意中感受到的,是烤串啤酒的酣畅淋漓,或者豆花草粿的乡愁浓郁。至于是哪一种心情,取决于我们是在哪里唤起这份记忆。
或许,许多年后,我也会想起这个夏至未至时,独酌的夜晚。到那时,这个在故乡从春到夏的2020,也会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
所以,我们又何必执着于怀念与想象中的美好?

单曲循环,“在这阳光肆虐的城市里,潜藏着另一个自己......我在这城市里等了又等,等待着下一次可能”。阳光肆虐的日子将近,我们带着遥远的记忆,在故乡或是远方的城市里,都在等待着什么?
人们该说了,活在当下。
是日立夏,一瓶啤酒,独酌,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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