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号房里，李其善理了理妻子绢散乱的头发，只见绢脸色青紫，额头连同上眼皮高高肿起，要不是床头有病号卡，李其善也认不出来。他将被头轻轻拉了拉，盖住绢露在外面的肩膀。看着妻子异常的脸。鼻子酸酸的。
他跟绢一个村长大，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所学专业不同，李其善家经营着一个养殖场，学的兽医病原微生物专业。娟从小就喜欢蜻蜓蝴蝶什么的，学的昆虫学专业。毕业了，机缘巧合，由于家里养殖场的一场疫病，他发现霸王花，被留在学院附近农业研究所的微生物试验室。娟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的昆虫研究所工作。结婚了，为了他，娟辞了工作来到他的身边。
李其善揉了揉模糊的眼睛。他知道这里只有那个杀虫剂厂的工作才跟娟的专业相关。他记得在杀剂厂上班几十年的邻居老王说过，那个厂里之前没有蚊子，近两年出现了蚊子，足有大蜻蜓那么大，还咬死过两个人。他恨自己没把它当回事。如今绢被蚊子咬了，还好抢救及时，只是昏睡。要不然……
手机响了，他回过神来。实验室小孙的视频电话。
“李主任，霸王花出现新的变异，你要不要看看？”
超高倍电子显微镜的显示屏出现在手机的显示屏幕上，由于手机显示屏太小，对DNA肽链段的结构无法看清。
“看不清，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李其善转过身来。发现房间里的病人和陪护齐刷刷看着他，一脸的惊讶。一个实验室主任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他把买来的水果放到绢病床的床头柜上。
“你是研究霸王花的？”
一个病人问道。
“嗯，打电话是我同事。”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霸王花？李其善觉得很奇怪，霸王花可是他研究成果。提起霸王花，他还有点儿自豪。
那是全国非洲猪瘟大流行，他还是农大的研究生，跟着导师做课题。家里猪场出现了疫情，他是家里培养专家，自然得回解决问题。于是请好假，借了学校实验室设备回了家。经过几个多月，他发现所有死亡病例的病灶里都有着一种同样细菌，而活体病灶却没有这种细菌。这种细菌为杆菌，有鞭毛，形状跟其它的致病杆菌没什么两样。只是它的DNA容易出现变异，现在抗生素己更新了二十多代。一种抗生素添加到培养皿只能二十四个小时的抑制这种细菌的繁殖，但很快DNA产生变异，继续繁殖。这种细菌单独不致病，跟其它的任何一种病原微生物结合就会导致动物的死亡。虽然猪场的猪在他的努力下不再死亡，但还是被当地政府做了无害化处理，不过还好做一点补偿不致于破产，不象爷爷，一头当家牛得一次口疫，牛就被枪杀了，欠了一屁股债。他不知道政府在地方上都养了些什么人。整理好实验数据，撰写论文。由于这种细菌霸气的抗药性和霸道的致命性，以及在高倍显微镜下活象一朵带刺的玫瑰。就命名为：霸王花。论文一出，引起学术界强烈反响。因为这他留在了研究所，霸王花是他的课题。可是这些年研究下来还没有找到解决方案，他不知道这些病人怎么会知道霸王花的。现在是关键时刻，比德巴氏病毒的结合试验。如果没有出现变异，就可以进行动物试验，寻得疫苗以及免疫血清，完成课题。可偏偏这时霸王花出现变异，他来不及多想给娟安排好护工就离开了医院。
农研所微生物实验室在大院后排的一幢大楼的二楼，分三个区域，左边为李其善的实验室，中间是水产，右边是农林。整个实验室封闭式结构，没有窗户，室内空气由特制设备过滤消毒后输入及输出。实验室内的照明是新研制的光谱消毒灯，消毒彻底，不需要辅助任何消毒水。李其善的实验室为左右两个区域，左是小孙的基因量子检测分析操作区，紧按着李其善门口的办公室。右边是小刘的病原微生物的培育区，培育区有一间大的培育室，它使用最新智能全自动小空间恒温温控系统，里边培养着数万种病原微生物，这些微生物互不影响。
说是主任，其实就是三个人的主任，负责把小孙和小刘的实验数据汇总，分析，决定下一步的实验方向。李其善迫不及待地走进小孙超高倍电子显微镜操作室，仔细地察看了DNA肽链的结构。虽然以这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切断，然后重新链接。可是重新链接断面处又失去一个基因基团，这样会影响实验效果。他决定从比德巴氏病毒培养基下手，实验在有序的进行……
2
早晨的阳光穿过病房的窗户洒落在病房里，地面上形成一大片亮斑，整个病房显得特别明亮，病人们在聊着天，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睁开眼，绢一脸的茫然。自己是不是死了？这是什么地方？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办公室？
她努力地理着思绪。对，一只蜻蜓，一只蜻蜓落在额头上。痛，象触电一样。她下意识摸向额头，输液管在眼前晃动，额头上有母指大的突起。她清醒过来。
在医院，自己是被大蜻蜓一样大的蚊子咬了，没死。她暗自庆幸。一个专门制造消灭蟑螂蚊子杀虫剂的厂子会有蚊子，她的新研发的杀虫剂对它却没有效。绢百思不得其解。
“绢姐，醒了。要不要通知李先生？”
“算了吧，他很忙。”
虽然有些失落，但她喜欢看他忙，喜欢他那股子冲劲，从小就是。看到她苏醒，病友纷纷围了过来。
“吓死我了，昏迷一个礼拜了，再不醒的话，我都不敢在这里住了……”
“你丈夫霸王花有什么进展？”
她点头含首，并不作答。护工连忙道：
“病人需要休息，明天再说吧”
众人无奈地离开了，他们需要霸王花的消息。而绢需要休息，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霸王花死了好多人了，电视台天天播报”
“她丈夫是研究霸王花的，是真是假明天问一下她不就知道了”
自己和丈夫各忙各的事地没时间看电视，自己偶尔刷一下朋友圈，好象有霸王花感染人的帖子，还以为是胡说八道，没想到现在这么严重，也不知丈夫知不知道这事。闭着眼的绢脑子动了动。
“好多省都发现人感染霸王花病例，都说是肉的原因，全部封锁，扑杀境内动物。”
…………
“有这么历害？我不信”
…………
“说不定哪天我们省发现病例就惨了”
“不会吧”
…………
…………
醒了，绢觉得浑身酸痛，想不到这蚊子这么毒，她努力地支起身子靠墙坐起来，环顾一下四周，除了自己和对面正吃饭的胖女人外，就没有人了。
胖女人放下手里的饭盒，来到绢的病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盒热粥。
“吃饭吧，医生刚拿来的，说你可以吃饭了”
不知自己睡了多少天了，肚子还真咕噜咕噜响了。
“我们患了霸王花，被就地隔离了，你的护工也不会来了。”一勺粥送到了绢的嘴边。
“我自己来吧，你都还吃完呢”绢接过汤勺和粥盒。好久没吃了，一口热粥入肚，一股暖涌向全身，酸疼似乎好了很多……
“不吃了，看，一点肉末都没有，我这人就爱吃肉，反正患了霸王花，没几天活了，吃不吃也无所谓。”胖女人双手一摊坐到自己病床上。
“胖嫂，到疷怎么回事？”喝完粥，绢的精神好多了。他似乎听到过关于霸王花的议论，现在就是想不起来了。
“说我们省发现霸王花病例，所有医院住院病人采集病料，霸王花筛查，这不，我们俩就是查出来的霸王花病。”
胖女人狠狠地跺了一脚。
“真是可恶，死都不让做个饱死鬼。把所有动物都扑杀无害化处理了。”
坏了，坏了，想起来了。太可怕了，全民吃素的时代到了。她拨通了李其善研究所的电话……
3
终于完成了，整理完数据资料的李其善长舒了口气。他将所有资料一键导入研究所的电子档案库。
十年，霸王花。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感谢传统医学，感谢民间老兽医！高手在民间一点儿不假。
李其善深有感触，他的霸王花虽然稳定了，作为抗原物质，他霸道的致命性，每次动物试验都以失败而告终。后来寻访到爷爷称赞过民间老兽医，老先生献出秘方。李其善用秘方药物做培养基生产霸王花。用这种霸王花做动物试验，没有了死亡。经过各种动物试验，最后在小白鼠体内找到第一份免疫疫苗，在猪的血液中获得了第一份免疫血清。第一阶段用九年，第二阶段只用了十多天，多么惊人的速度。这是民间高手创造的奇迹。
绢，该回家了，该去看绢了。李其善走出实验室。轻飘飘的。如释重负。
“李主任，电话。”
门卫室老王头大声喊道。
“混蛋！……胡闹”
拿起电话，李其善脸色大变。
“这是你的手机，怎么了？”
老王头把手机递了过来，关切地问。
“……剽窃……”
接过手机，李其善也没有回答老王头，急匆匆挂了电话，离开了研究所。自己的科研成果刚出来。在都还没有出来时，就被别人剽窃，而且用得这么烂。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给研究所所长打去了电话…………
4
绢出院了，跟胖嫂一起。都是误诊，所有人的霸王花病倒都是误诊！医院附近的排档，冷冷清清。李其善领着绢和胖嫂来到一家排档，点个白菜，青菜，萝卜，豆腐。胖嫂迟迟没有动手，象她这样爱吃肉的人，她不知道在没有肉的日子将怎么过。李其善夫妻俩吃得津津有味，他们本来饮食清淡。他们看了眼胖嫂及马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全民素食开始，不过还有个别地方例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真服了他的——霸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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