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往尘镜外,已苦等了七个日夜的滚滚再也支撑不住地哭出了声来,他到底也还是个不过两百来岁的小娃娃,再如何稳重有担当也承受不住爹娘离开的打击,“父君,父君他说过,他同九九半个时辰便会回来,如今都多少半个时辰过去了,却一直没有见着父君的影子,连宋叔叔你不用安慰我,滚滚晓得的,父君同九九多半出了甚么岔子,滚滚要入镜找父君,说不得,说不得,滚滚还能见着父君最后一面。”明明十分软糯可爱的声音,此时却带着哀怨地嚷出这些个生离死别的道道来,叫人不免闻之落泪。
一旁的连宋用扇子敲敲自己被滚滚嚷得十分疼痛的脑袋,这已经是这些日子的第七七四十九次了,他瞧了眼装模作样地抹着鼻涕眼泪却时不时瞟他两眼的滚滚,不免在心中哀叹,前些日子不晓得他到底是撞了哪门子的邪,才会颠颠地跑来太晨宫领了这替帝君他老人家照看他这个老来子的差使。
滚滚这个同他爹如出一辙的没脸没皮,耍起心眼来也着实叫他头痛,滚滚而今的这幅做派摆明了便是想入镜去寻他的亲亲父君,可这往尘镜的凶险众所周知,若是滚滚当真入了镜,出了甚的不测,帝君他老人家还不得将他给卸了八块喂他老人家后院新得的那些个坐骑,想到此处,连宋不由得又抖了三抖,扶着不甚清明的灵台,勉强挤出一分笑意,凑到正嚎得起劲的滚滚跟前道:“滚滚啊,你瞧这太晨宫生机如此盎然,帝君他老人家定然是无碍的,小殿下你着实是不必太过忧心,说不得今日帝君他老人家便会出镜了。”
这番话这段时日来滚滚嚷嚷了多少次连宋便说了多少次,便是连他自己的耳朵都快要听出了茧子来,是以此番连宋他说得委实也无甚底气。虽说瞧着这太晨宫的模样,帝君他老人家此时约摸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帝君他老人家既然无碍又为何迟迟不见他出镜,连宋便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道是帝君他老人家的意不是他们这些平凡的小仙可以妄自踹度的。
此番他着实是在这太晨宫蹉跎了太多的时日,也不晓得成玉那处如何了,若不是他前些日子惹了帝君他老人家不快,再加上重霖的苦苦挽留,他如何还会留在这太晨宫同帝君家的小狐狸斗智斗勇。
想罢,连宋捏着他随身的扇子狠狠地敲敲脑袋,连忙将跑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生生地拽了回来,目光如炬一瞬不错地盯着滚滚这小子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一个不注意便叫滚滚偷偷溜进了往尘镜中,到时他就真的有可能需要跟苍何交流交流感情了。
另一端的镜中,东华将将接过控制往尘镜的术法,便觉出这镜中有股熟悉的气息,心中不免有些讶然,往尘镜走这一遭倒真是收获额丰。东华略微感应片刻便轻描淡写地朝着左前方击出一招,自他掌控了往尘镜,之前被压着的那几分法力也能使用得十分自如了。
凤九对于帝君的举动感到十分奇怪,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得方才被帝君他丢了一记法术之处传来一女子清脆的声音,“诶呦喂!石头,你下手就不能轻一些吗?”
东华则面无表情地淡然开口,“不能。”
那女子的声音复又响起,凤九觉着似乎还带了点敢怒不敢言的憋屈,“祖宗我好容易修养得八九不离十的元神又叫你这一招给生生散去几分。”瞧起来,这女子当同帝君他十分地熟稔,老凤凰不是说帝君万万年来不近女色的吗,怎的这个自称祖宗的女子却同帝君如此相熟?凤九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帝君却并不做回应,转而道:“还不打算出来?”声音平淡而冰凉,确然是听不出甚的特殊情感,帝君的态度虽未全然打消凤九的疑虑,但到底还是叫她微松了一口气,瞧起来帝君同那女子似乎也无甚暧昧,想来许是仅为旧时相识的。
只见那处黑暗中渐渐显出个人影来,那人影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明媚皓齿,姿色全然不输她有着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称号的亲亲姑姑白浅上神,瞧得再仔细些,凤九觉着这女子的眉宇间竟隐约同自家姑姑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只见那貌美的女子一手虚抚着胸口,端的是个弱柳扶风的娇柔美人,可说出口的话却同凤九从前见着的那些个大家闺秀大相径庭,便是连彼时魔族公主姬衡的端庄也当不上一二,“别别别,亲姐,咱有话好好说,嘿嘿,好好说,我出来就是。”却叫凤九一时之间不大拿得准这女子到底是个怎生的人。
东华虚瞟一眼佯装柔弱的女子,戏谑道:“那么脆弱?”
只见那女子将纤细的手攥了个拳头,紧了又紧,半晌才咬着牙,恨恨道:“祖宗我现在只有元神!受你那一掌还能好生地站在这里同你讲话都得感谢魔族上下十八代为祖宗我积的阴德!”
瞧着那女子愤怒的样子,凤九觉着她似乎下一刻便会冲上来同帝君他打上个百八十回合,诚然那女子此时只有个元神,可她到底也是魔族之人,且帝君他此刻法力也大不如前,叫依旧动弹不得的凤九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东华却全然未曾理会那女子的愤怒,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四平八稳的模样,“唔,你魔族那些人积德的事我没瞧见几件,缺德事倒是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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