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的哲学背后有他这个人，这一点我不如他。”这是金岳霖对张岱年说的。一个大师在背后对别人夸另一个人，那是真夸。
抗战时期，在重庆，陆军上将徐复观曾经去请教熊十力读什么书。熊十力教他读王船山的《读通鉴论》，徐复观说早就读过了。
熊十力说他没有读懂，应当再读。——也不知道熊十力凭什么这么肯定？
徐复观又读了一遍，熊十力问他有什么心得？徐说了许多不同意书中的观点。
熊十力竟然怒骂徐复观：
”你这个东西，怎么会读得进书！……这样读书，就是读了百部千部，你会受到书的什么好益处。读书要先看出它的好处，再批评它的坏处……
“譬如《读通鉴论》，这一段多么有意义，理解如何深刻……你记得吗？你懂吗？你这样读书，真太没出息！”
徐复观被骂得目瞪口呆，却惊奇熊先生原来书读得这么熟！
原来读书要读出每一部的意义！
徐复观自己说，这一骂对他是起死回生的一骂，启发他如何读书如何做学问，给了他敲开做学问之门的勇气。
这才是为师之道。
现在做老师的，哪里会这样骂学生。明明看到学生种种不足，先要努力找出优点，先要夸奖一通，对不足，却只是轻描淡写一说。使得学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足，没有唤醒学生改正的决心。
为了顾及学生脆弱的心理，不敢讲，不敢说，不敢指出错误。可是一个做学问者，如果都不能承受一句指出问题的批评，不能正确地看待自己的问题，那么又会怎么迅速成长呢？
【读周维强《学林旧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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