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读书慢,黄永玉《沿着啊塞纳河到翡冷翠》终于读完了,对黄老有了一些了解,就尝试描述一下吧!
书里每一篇文都感觉都跨度很大,有些跨度是时间上的,有些是空间上的。古今中外,信手拈来。他读的书多,交游也广,掌故多,腾挪之间都是文章。他文风跳跃,但是意外的是我并没有感到这些文字有那么轻松。相反,我经常感受到的是一种沉重。
黄老的沉重,首先,我直接感受到的是他的画具上。“巴黎这一带的塞纳河,上至铁塔附近,下至圣母院二十多三十里地,是我每一天有双腿走得到的地方”。十几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去过巴黎,住在铁塔和圣母院之间比较靠近铁塔的一家旅馆里,离河边不远,一天步行去铁塔,一天步行去圣母院。塞纳河就是一个大公园,看着黄老的画,依稀记起这条晴空下的路,记得是一道树林,走尽了又是一道树林。记得树下落了一地的板栗,也记得河边一群旁若无人跳街舞的少年。从圣母院回来我们是坐车的,筋疲力尽。我想象不出背着画具,靠着两条腿,在这条路上来回走。这样的身体素质,不是经年的锻炼,是不可能有的。
黄老的沉重,也体现在他对自己使命的深刻理解上。在他眼里,巴黎和意大利的艺术环境仿佛“一个装蜜糖的大缸”,对于画家这样的蜜蜂来说,这只大缸艺术“浓稠”,却使蜜蜂“欣赏水平远远把自己的实践水平抛在百里之后”,忘记了自己的可贵就在于酿蜜,而非绕在大缸边,直至“淹死”在大缸里。他警醒自己,也警醒他的孩子。
我们看到黄老的文中所记,基本上都是在街边作画的时候发生的事,或者引起的思索。他在巴黎,在翡冷翠,都在写生。他不喝酒,非常清醒,非常勤奋。他“每天花画十个小时以上的画,鬼迷心窍,有时连烟斗都忘了点,还觉得时间太少”。看着这些,我不能不肃然起敬。他画米兰大教堂,说:“大教堂有几部分微妙的整体组合,有繁复到家的透视关系;注意力稍有疏忽,用笔稍一懈怠,横线不横,直线不直,斜线不规一在透视点上,一错百错,马上如在万人观众面前落裤,无处藏身。”他就是一位在艺术上一丝不苟的人。
黄老滴酒不沾,他不是靠酒精找灵感的艺术家。“像老处女强自挣扎的矜持吗?不,我不过只是陷入陶醉的深渊里罢了“。艺术已经让他沉醉,何须酒精呢?
如果黄老看到我这个“沉重”的评语,一定不喜欢。他勤勉,但是远离严肃。他是个不倒翁。不倒翁的重量只是让它坚实站稳在土地上,他在乎的是动,是飞,是嘴角对抗着重力向上扬起。
在1967年,黄老住在北京“罐斋”,“有窗而无光,有声而不能发;言必四顾,行必蹒跚,求自保也。”他在被堵的窗的位置,画了“大大的,外头开着鲜花的窗口”,“舒展心胸,也增添居住的情趣”。他在苦中作乐,“周围压力如果没有点幽默感,是很难支撑的”。这样的幽默感陪伴他一生。他区分书的不同,就只有一个标准,有趣还是无趣。他写书也是同样标准吧!古今中外,点到为止,不粘不腻,往往有隽永之味。
黄老非常欣赏意大利人。在他笔下,意大利人真诚,热情,“不装模作样,随随便便,自自然然”。
在他身上,还真有很多相似点。他用中医手法救醒了教堂前晕倒的人,回到住所之后,对着几个中国留学生吹牛,还把这件事写信告诉香港的朋友们,“惟恐天下人不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他自己把这个叫做“快乐精神”,“好玩精神”。
苦中要作乐,乐中再作点乐,才真是畅快了吧!
真是天生自带醉意,幽默到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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