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看完电视，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嘴巴动来动去像是在说着什么，手还不断变换着各种手势，像在进行无声的演说。
“老头子，你干啥呢，瞎比划啥呀，快点打啊，都八点多了！”钱大妈在旁边着急得干跺脚。
“我跟你说，你平时跟她们仨沟通的少，不要说太多，省得露出破绽，说得越少越好，反正目的只有一个-让她们觉得马上就要失去我这个亲妈了，而我这个妈最后的愿望就是跟她们一起去旅行。”刘大爷挥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定住不动了，他一拍桌子说道：“好，就这么办！”
刘大爷拿起桌上的手机，慢慢走到卧室靠窗的位置，窗帘拉好，看着紧随其后的钱大妈，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开始拨号码。
“喂，大娟，听得到吧！” 钱大妈身子紧紧贴着刘大爷的胳膊，伸长了脖子，耳朵贴近手机。
“爸，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家里没啥事吧？”
“家里都还好，不用挂念。”钱大妈猛拽了刘大爷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跑题。
"你和建华最近工作忙不忙啊？”
“工作，就正常上下班，没啥忙不忙的，你和俺妈身体咋样啊？天冷了要多注意保暖啊！”
钱大妈戳了刘大爷一下，示意他可以步入正题了。刘大爷清了清嗓子，停顿了片刻，开始了正式的表演。
“大娟，你是老大，也是我跟你妈认为最成熟最懂事的，现在家里出了点状况，我想给你交个底，你心里做好思想准备。”
“爸，你别吓我，家里怎么了？我妈咋了？”
刘大爷在电话里停顿了十几秒没有说话，他调整嗓音到低沉模式，缓缓地说：“前段时间，我跟你妈一起去做了体检，我没啥事，你妈，她胰腺出了点状况，不太乐观。”
（电话那头传来大娟低声啜泣的声音，对方已经说不出话了，刚开始只是抽泣，后来像雨点一样一点点变大变密，一边哭一边呜咽，妈...妈呀...妈呀...）钱大妈听到后，眼泪也止不住掉下来，女儿的哭泣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要离开了，她隐约看到丈夫的手机像一只被引燃的烟雾弹，悲伤的浓烟瞬间从电话那头释放出来，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刘大爷眼角湿润了，他揉了揉眼睛，哽咽着说：“大娟啊，大娟，你别哭，听到你哭，我......后面，我陪你妈去省城好几家大医院复诊，确诊是晚期，而且已经扩散了, 医生建议尊重患者的意见，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有啥愿望就抓紧实现。你妈呢她说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想我们一家五口一起去三亚旅次游，她也就没啥遗憾了。我知道你们工作都忙，但你爸我这次请求你们姊妹三这次..."钱大爷捂着心口，心脏不知为何像针扎一样难受，他说不下去了。
“爸，爸，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会帮妈实现这个愿望，你要保重身体，我明天就请假，两个妹妹那边，我去跟她俩沟通，今天晚上就商量好回去的时间，你别太难过了，你要好好休息，你还要照顾好我妈。”
“嗯。我知道，那你俩妹妹那边你去跟她们商量下，好好说，别吓着她们。还有，就是你妈生病的事情，我们都瞒着亲戚捂着没说，这次旅行，你妈也不想让亲戚们知道。"
"哦，我知道了。爸，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妈还有你自己啊！”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也注意身体，别太难过了，也劝劝你妹妹，那我先挂了。”挂完电话，刘大爷擦了擦眼角，回头一看，钱大妈已经歪在床上，头上蒙着厚厚的棉被，哭得泣不成声。钱大爷轻轻地拍了拍被子里的她，他知道，这次演出已经正式开幕了，就等着演员一个个就位了，一种悲壮之情油然而生，刘大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十点，刘大爷手机收到了大娟的信息：爸，我们三个商量好了，后天回老家接你们去三亚，你们这两天好好休息，我们来准备一切。爱你们的大娟，雯雯，小兰。 钱大妈抱着手机，看完一遍又读一遍，这是女儿们第一次说爱她，虽然中间隔着老公，虽然只是文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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