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牙膏叔叔（2）

说话，惜字如金，仿佛他的心底藏着很多不快；脸，冷若冰霜，仿佛我们是他看一眼就讨厌的天敌。第一次见到黑人牙膏叔叔，我的心，一沉。悲惨的高中生涯就要在他的压制下拉开序幕。

果然如此，每天公事公办，发教材，大扫除，讲规则，安排班委……偏黑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层霜，笑容仿佛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金条，他一次都没有展示给我们过。每每听他说话，我的心，就莫名地紧张。唯恐我的一点疏忽，就会点燃他暂时沉寂的活火山。

我羡慕其他任何一个班的班主任，远远地看，他们有的青春活泼，有的和善温柔，有的循循善诱，有的睿智可爱。唉，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第一次上他的英语课，我早早地做好了课前准备，像小朋友一样身板坐得端端正正，天知道，我有多紧张！万一，他让我回答问题，我回答不出来的话，他那掉冰渣的脸会不会扭曲咆哮？对了，他那惜字如金的性格能上出生动有趣的课？45分钟，我该如何熬过去？想到这，我的手心直冒汗，我甚至能听到我那凝聚着恐惧、厌恶、委屈、无奈的不规则跳动的心。

站在讲台前的他，穿着藏青色的棉T恤，深色的牛仔裤。一抹微笑像一朵深藏在山谷中的幽兰，终于迎着阳光肆意开放。我瞪大眼睛，这，还是那个黑人牙膏叔叔吗？不会是我的错觉吧？我使劲揉揉眼睛，向不远的讲台望去，夏日的阳光泼泼洒洒地拥挤进教室打开的玻璃窗，他的脸一半氤氲在阳光里，一半沉醉在阴影里，柔和的笑容仿佛是画家恰到好处的工笔勾线，俊朗中带着温柔。我的紧张、担忧、恐惧在瞬间消散，如夏日洒在柏油路上水滴，没了一丝踪影。

    谈笑风生，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深情并茂，幽默风趣。纯正流利的英语像双手抚过黑白琴键流泻出的轻灵的乐符，抚平了夏日的最后一缕燥热。当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我猛然发觉，45分钟怎么那么短那么快，我平生第一次希望老师再多讲一会，哪怕我不休息。

    原来，我的班主任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至少课堂的他不是这样。

    一个平常的中午，他突然站在教室门口，挡住了灿烂的阳光，投下一片阴影。“潘姿霖，你出来。”这是命令，冷冷的，不容抗拒。我的大脑，瞬间凝成一片冰雕，茫茫然，不知所措。我犯什么错了？心脏狂跳，手心冒汗，两股战战，不能自持。

    我站在他的阴影下，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等待着他的狂啸。“最近数学有困难吗？”像一缕纯白的丝绸拂过我的耳朵，细腻温婉，柔和宁静。我微微抬头，迎上了他装着笑意的脸。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112……分”我磕磕绊绊地说到。

  “那还行啊，多去问问老师问题。我很看好你！”他笑着说到。紧张、压抑在那一刻被他的笑声抚平。抬头，对上盛满盈盈笑意的眼睛，那笑像一抹春风，吹过原野，吹过树梢，吹过千山万水，点亮了我整个世界。

    自此，我庆幸有这样一个班主任。比任何班级的任何老师都值得我们拥有！黑人牙膏叔叔，遇到你，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