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

童年趣事

图文 | 王學藝

生命享悦时光莫过于童年。竹竿当马，毽子沙包。踢瓦碴、钻鼠洞、玩哇呜。捡块土坷垃玩啥是啥，拉根庄稼杆腾挪劈叉。晴天一身土，下雨一身泥，饭点自动回家，半夜大人无需问找，那是人生最放飞的一段光华。

乡下孩子玩是就地取材。你看，河堤那片树荫下，他们用铲子在地上挖出弯曲小沟壑，折半截桐杆茎斜埋，掐细长青草叶填进空管，小手拍打植地封土的管尾处，震动使管草慢慢入内，这叫老牛吃草。吃完再用荷叶兜水上岸，涓涓细流注入管内，流进管后那蜿蜒曲折的小沟槽，美其名曰牛饮水。童年若展开的翅膀，无数美丽尽在蓝天翱翔。

“玩哇呜吧？”有孩子开始迫不及待提议。

玩罢各种自我享悦的游戏，对抗性节目紧接着就该上场了，临河近水自然玩哇呜。

哇呜应为区域方言，也许世界各地人童年都玩，但具体称谓可能不尽相同。我所在的方圆百儿八十里都这样叫法，通俗了说就是玩泥巴。家乡很多方言俚语走了音，是否这个哇呜无从考究，只能随音定字。玩哇呜并非捏小猫小狗，人物造型那么平白直观，其过程有赢的欢呼，输的慨叹，一切皆淹没于泥巴的飞炸脆响里。

下河滩挖一团泥，不管干净肮脏地上一坐。泥巴和面般在地上揉来滚去，软了撒些土面，硬了稍许拌水。待筋度不软不硬，撕开少部分团手上，余下的置放侧边。先捧着手里的转成球状，再放地下压成粗短圆柱形。然后，俩大拇指往中间一摁，泥巴挤捏成大拇指高一圈围墙，底部不能穿透或丝毫漏风，存在破壁这哇呜就哑了。

好戏随即开场。俩人席地对脸，都右手托着口朝上的哇呜，或严肃紧张，或龇牙咧嘴，毕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随着“开始”的喊叫，同时右手高举，置顶翻转，哇呜飞速下扣。“嘭嗵”由于摔在平地受挤压作用，哇呜凹进的空气即刻破壁爆炸，俩小脸崩满碎泥星点，枝杈着各自的双手，低头瞅着地上支离破碎的哇呜，小眼睛瞪成大眼睛，大眼睛瞪得更溜圆。此刻，反正没一个人眼睛眯细着。

相互补窟窿紧跟展开。你哇呜炸开的口子我来补，我哇呜掀翻的盖子你来赔。有意思的是会相互问对方，吃烙馍吃窝窝？吃烙馍是从事先余留的泥团揪些下来，用手拍成泥饼，似烙馍的片状，大小刚好补住炸开的口子。吃蒸馍则把泥巴团成球，大小撑到对方崩飞口子边缘。还有一种严重情况，哇呜下落着地边缘密闭良好，巨大冲击崩成七零八落。不像破小口或翻顶那么简单，这局面对方损失就大了，理赔工作也相应复杂。

孩子们还是很讲情义，一般都会自愿吃烙馍，吃蒸馍会把对方泥巴耗尽。做人留条路，日后好相处，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赢者捡回炸飞的碎泥，一点点兑成圆圈，对方拿库存拍个大饼片，相对也会厚实些。人家谦让在先，自己也要礼尚往来，把大圈覆盖住算赔妥当。

除了俩俩对垒外，更有三五伙伴齐上阵的大场面。众多孩子围坐一圈，和泥，捏窝，举摔。“嘭嘭啪啪”清脆，沉闷，各种哇呜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顺时针依次类推赔补，那情境叫一个不亦乐乎！你赔多了我补少了，你盖大了我覆小了。嘻嘻哈哈，张张小脸绽开着点点泥花；嬉笑怒骂，浑身洋溢着无限乐趣。树鸟惊得叽叽喳喳，大狗静立旁边看他们笑话，庄稼棵里野兔“嗖”一个掠影窜得踪影全无。

泥土散发着童年的芬芳，哇呜声中成长的孩子黝黑结实，风里雨里，泥里水里，他们亲吻着大地，拥抱着苍穹，一路高歌，一路茁壮，一路斑斓绚丽。

哇呜，童年放飞的欢愉。

放飞欢愉